看到他躲避的動作,慕嘉年聲音停頓了一瞬。很快,微涼的聲音順着冷風傳來,有種跨時空而來的溫柔。
“對不起啊寶寶,傷害了你。”
“還有,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平平安安。”隨着風聲送入耳朵的聲音格外溫柔。
姜洛洛紅着眼眶聽完,拽了拽李川的袖子,“走。”
李川不樂意,也沒回頭,甚至都沒有壓低聲音:
“這樣就走我還想他打一架呢!”
姜洛洛搖了搖頭,聲音苦澀,
李川點了點頭,瞪了眼慕嘉年,拉起姜洛洛的手臂,“我們走。”-有回家。半夜一個人回家,又哭成這個樣子,脖子裏還帶着傷,會讓爸爸媽媽擔心。
他去了李川住的房子。
李川點了烤串,又搬來幾箱子酒,準備用男人的方式和他大喝一場,發泄發泄情緒。喝酒之前,李川倒了杯牛奶放進微波爐,又問:洛洛,你加不加糖”姜洛洛點了點頭,
李川“哦”了聲,撕開一小包赤砂糖,正準備都倒進去。腦海中浮現某個胸前染血的身影,手指往小包裝中間捏了捏,倒進去半包。便又罵了慕嘉年一頓。兩個人坐在客廳裏,聽着電視的吵鬧聲,開始喝酒。姜洛洛一言不發,默默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地往下嚥。李川感慨:
“洛洛!你酒量怎麼這麼好!“話音剛落,對面的人身影晃了晃,一腦袋趴到了桌面上,“嗚嗚嗚嗚”地哭。
李川趕緊站起來,戳了戳對方的臉:“洛洛
“我不叫洛洛!“軟乎乎的小奶音帶着酒氣,嬌聲嬌氣地反駁。過了一秒,他又抽噎了兩下,小聲說:
李川想着這個稱呼,頭皮發麻地試着喊了喊,又打了個哆嗦。根本叫不出口。
李川又戳了戳他的臉,被戳的人動了動,似乎清醒了一瞬。又很快地將自己的小臉更嚴實地藏到兩個胳膊構成的小塊區域裏。
聲音從裏面傳來,悶聲悶氣地帶着委屈:
“李川,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他
“那段時間,我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就連我們倆的婚禮,我都憧憬過無數次。”
“想着婚禮現場擺什麼花,用什麼餐具,穿什麼樣的禮服
“我甚至想着,我這輩子下輩子,永遠永遠都要和他在一起
“我好喜歡他啊
“可是,他爲什麼總是這樣對我呢
李川嘆了口氣,默默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趴着的人一隻手託着臉,另一隻手端着玻璃酒杯,往自己嘴裏倒。水打溼的睫毛一縷一縷黏在眼皮上,眼眶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酒送入口中,淚水順着臉滑下來。
李川看着難受,勸道:“你別喝這麼急,喝慢點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到姜洛洛陽到了一口,咳嗽起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咳的撕心裂肺。
李川趕緊遞了紙巾過去,又趕忙倒水。
姜洛洛擺了擺手,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衝了過去。洗手間門被關上。6210510500
馬上,裏面傳來了乾嘔聲。
李川趕緊跟過去,“洛洛!你怎麼了洛洛!!”又是一陣沖水聲,姜洛洛擡起頭來,眼尾泛紅地看向李川,因爲嘔吐,聲音微啞:
“我沒事。”
一陣急促的門鈴聲,李川往門口看了一眼,那你等會兒,我看看誰來了。”打開門,穿着黃色制服的小哥遞過來兩包東西:
李川怔了下,愣頭愣腦地接過來。正想說自己沒買東西,一擡頭,那個黃色身影已經跑遠了。
李川關了門把東西拿進來,順便打開包裝袋。。幾盒胃藥,還有感冒藥,一摞蒸汽眼罩,一小瓶潤喉糖。另一個包裝袋裏,是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買的。
李川看着手裏的東西,不知道該罵慕嘉年死性不改,還是該誇對方貼心。洗手間裏還傳來壓抑的嘔吐聲,李川偏過頭去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默默將小米粥帶去了廚房。
姜洛洛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李川正端坐在桌子旁。
桌面上擺了一碗小米粥,還有一小盒胃藥。
姜洛洛吐完,腦袋依舊迷迷糊糊,他坐在李川對面,乖乖把粥端起來,抿了一小口,話裏帶着絲醉意:
“川兒,你怎麼知道我胃裏不舒服呀”
李川含糊地應了聲,“多喝點。”喫完飯,兩人又聊了會天,見姜洛洛有些疲憊的模樣,李川把人趕到客房睡覺。臨去之前,李川又遞過來那一摞東西。姜洛洛低頭看了看,大眼睛遲鈍地眨了眨一一感冒藥應該是怕自己着涼。蒸汽眼罩敷敷紅眼睛。
還有解酒藥和潤喉糖
這幾樣東西,簡直是貼心到了極點。
記憶中聲音低沉的某句話迴盪在腦海,姜洛洛暈暈乎乎。他一臉詫異地看着李川,聲音被酒精醉的迷迷糊糊:
"川兒,你是不是真的暗戀我呀”
李川:
李川默默看了看自己遞過去的東西,臉成了苦瓜。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李川含糊解釋:“你吐的時候,有人送來的。”姜洛洛似乎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長長的睫毛扇了扇,水汪汪的眼睛緩緩眨了眨,帶着點兒腦子不清楚的醉意,整個人呆呆的。
李川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酒勁兒又上來了。隨便打了個岔,推着姜洛洛就去睡覺了。給姜洛洛蓋好被子,李川從客房出來,瞄了那堆藥一眼,幾步走到窗邊。然後一把拉開了窗簾。外面已經是深夜,萬籟俱寂。
下霜了,黑色屋檐都渡上層白,路面也是泛着光的銀白色。小區的內部道路上,靜靜停着一輛黑色布加迪,車燈開着。
李川看了幾眼,又一把拉上窗簾,遮了個嚴嚴實實:
“活該!”黑色布加迪的玻璃已經降下來了,呼嘯的北風從車窗灌進來,車廂內一片冰涼。駕駛位上坐着個青年,線條凌厲的下顎擡着,仰着頭,目光濃的如同化不開的墨,望着某一扇窗戶。
月光照在他臉上,膚色是冰冷的白,一雙薄脣都不見血色。那層樓的窗簾被猛然拉開,車上的人眼睛亮了一瞬,坐直了身子。樓層很高,即使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從對方的肢體來看,明顯不是自己的寶寶。
慕嘉年仰了仰頭,往車窗探了探,去看那扇窗邊是不是有另一個小小的身影。了飄動的窗簾外,一無所獲。那人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又猛地把窗簾拉上了。那一扇小小的窗戶,連帶着窗內的人都被遮了個嚴嚴實實。
下一秒,燈滅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慕嘉年收回視線,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瘦削細長。指縫裏夾着根未點燃的煙。
香菸能緩解孤獨,可是他的寶寶討厭抽菸的男人。
他生氣了,所以自己更不敢抽了。
慕嘉年周身瀰漫着孤獨,坐在寂寂無聲的夜色中,待了許久許久。久到快要凍僵了,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都僵成了石頭。
慕嘉年垂了垂眼睛,掩下眸中寒色-
他的寶寶,一個人從別墅跑出來,赤着腳踩在柏油馬路上,縮着身子躲在灌木叢中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冷
他口中說的,找回記憶的時候,脊背發涼忍不住顫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胸口處傳來一陣鈍痛,慕嘉年摸了摸胸口,指尖濡溼,有滲出來的鮮血。
慕嘉年咳嗽一聲,喉嚨裏鹹腥一片。
他極爲冷靜,甚至又算得上滿不在乎地掀了掀眼皮,緩緩用紙巾擦掉了指尖脣角的血跡。疼一點兒纔好。這樣疼一點,才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都曾經對他做過什麼。才長記性。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姜洛洛手機上是一連串的消息。媽媽從早晨就在催着自己快點兒回去,眼看都快到中午了。給媽媽回了消息,姜洛洛關掉手機,晃晃悠悠地出了門。
他向來酒量不好,昨天喝的又急,白的啤的洋的摻一塊兒喝,都把他給喝斷片了。剛到客廳,就見李川坐在沙發上,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外賣。
姜洛洛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驚喜道:“川哥,你點外賣了!!”打開外賣,裏面還大多是自己愛喫的。
姜洛洛圓乎乎的眼睛更亮了,他自言自語:“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喫這些,川哥,你是不是
李川怕他舊話重提,趕緊岔開話題:順便嫌棄地看了那外賣一眼。姜洛洛仰着一張雪白小臉,調子軟乎乎的:
李川嘴裏的話磕巴了一下。
姜洛洛順勢拉過小凳子坐下,美滋滋地將筷子遞給李川,水汪汪的大眼睛透亮:
"快喫快喫~我都餓的胃疼了~"
看着姜洛洛期待的眼神,李川悶悶地“嗯”了一聲,興致缺缺地接過筷子。
面前的人像只小動物,喫東西的時候臉頰鼓鼓的,喫的格外香甜,又格外可愛。
李川用勺子攪了攪粥,只覺得一腦門心事,他問:“洛洛,慕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