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破敗的民房裏,時不時有那麼幾雙眼睛趴在門縫上,玻璃窗上,警惕又新奇的朝外望着。
發覺到劉怡寧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之後,張凡猜測着這裏便是劉怡寧要帶自己來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劉怡寧開始給張凡講了起來。
原來,這裏從前是城西一處城中村。
附近有個化工大廠,住在這裏的人不是在那廠子上班的人,便是其他地方趕來在這裏謀生的人。
大家本就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也自以爲是沒有希望的一羣人!
本已經這裏的生活已經足夠絕望的時候,末日降臨了!
曾經朝夕相處共患難的人,竟然變成可怕的喪屍!
多少人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就已經白白送了命!
經過一天的混亂,村子裏僅存的爲數不多的倖存者終於聚在了村裏唯一的教堂裏。
索性教堂的後門便緊鄰着超市的側門,而超市在末日降臨那一天又幸運的因爲老闆有事而關閉着。
所以,大家確定超市裏也一定是安全的。
靠着超市裏的東西,大家艱難度過了一段時間。
可是,城中村的超市,又能有多大呢。
大家統計了一下物資之後,便發現如果所有人都一直留在這裏的話,可能都撐不過一週!
而剩下的人當中,又有那麼多本該處於天真無邪的孩子們!
看着孩子們的眼神都灰濛濛一片!大家爲了保護自己僅存的的家人,組建了城中村第一支清理喪屍的隊伍。
除了老人和小孩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參加了!
說是清理喪屍,可其實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
因爲沒有強大的異能,喪屍的數量又太多!小孩和老人也沒辦法帶着跑出去!
於是,他們想出了唯一,也是最蠢的辦法,便是犧牲自己,吸引喪屍,將喪屍羣引到附近的化工廠去。
這個主意是在化工廠上班的一羣人想出來的。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們發現,這些喪屍的行動都不迅速。
他們如果製造聲響,吸引他們注意之後,盡全力去跑!
應該是可以將他們順利引到化工廠的,而一旦把他們引到化工廠,再點燃那裏的物料,那些喪屍便會和化工廠一起消失在大爆炸之中!
當然,他們也會犧牲在那裏!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樣真的下定決心去做的!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真的將所有喪屍都引過去的!
留下的老人只記得他們走的那一天,和孩子們挨個擁抱了一遍……
擁抱過所有人之後,他們便毅然決然地走了!
孩子們在教堂門口等了很久,也沒能等來一個熟悉的面龐……
他們,一個也沒有回來……
那天,他們聽到村子西邊的化工廠,爆炸了三次!
火光甚至將西方的天空都印的一片通紅!
那天晚上,久違的,村子裏下了好一場大雨!
電閃雷鳴之中,孩子們不似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那一晚,整個村子裏,都響徹着孩子們的哭聲。
老人們沒有攔着孩子們不許他們哭,相反,他們的溝壑縱橫的臉上也滿是淚水!
雨停了之後,這裏的孩子便再也沒有哭過。
可是,他們也再沒離開過這裏。
張凡剛纔看到的那一雙雙眼睛,便是那些孩子們的眼睛。
他們生活在這裏,生活在大人用生命爲他們換來的安全區裏。
劉怡寧一邊落淚,一邊給張凡講着這件事。
張凡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表情,心情有些沉重着,沒有說一句話。
他不懂那些願意主動犧牲自己的人是什麼想法,但他敬重那些人。
們心自問,如果他當時是那些人中的一員,他能做到犧牲自己去保護孩子們嗎?
他想,是不會的……
劉怡寧講完之後,將臉上的眼淚擦乾,回過頭來看着張凡。
“蠻王大人,您今天問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或許這裏有人知道。”
兩人說着,便已經來到一處教堂門口。
劉怡寧敲了敲門,很快,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男孩子將門打開。
見了劉怡寧,臉上笑了笑,但眼睛裏卻沒有任何感情變化。
“阿寧姐姐,你怎麼來了?”
男孩邊問,邊打量着一旁的張凡。
劉怡寧溫柔地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然後問道,“阿伯阿婆他們在嗎?”
男孩重重點點頭,然後身子側到一邊將門讓開。
“在的,他們在做禱告呢。你們先進去吧!”
劉怡寧轉頭向張凡示意,兩人走進教堂。
教堂在外面看起來不過舊舊小小的,但走進了,竟然感覺還有一絲空曠。
教堂前面是個臺子,左右兩邊各有幾排長椅。
張凡看到約莫十來個老人正閉眼坐在椅子上,嘴裏唸唸有詞的。
劉怡寧拉張凡坐到最後一排的椅子上,附在張凡耳邊小聲說道。
“蠻王大人,我們在這裏等等他們吧!”
張凡微微皺眉,心裏不知道爲什麼,感到有陣不舒服。
但看着劉怡寧一臉坦然,還是忍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老人們才擡起頭來。
剛纔迎接他們的小男孩也朝老人們走去,走到其中一個留着長鬍子的老人面前,指着劉怡寧和張凡對那老伯說着些什麼。
劉怡寧趁機給張凡介紹道。
“這位阿伯目前是這裏的村長,他們有什麼事都要先問過這位阿伯的意見。”
張凡默不作聲。
老伯聽男孩講完便朝劉怡寧還有張凡走過來。
看了張凡一眼,又看向劉怡寧,笑着跟劉怡寧打着招呼。
“阿寧姑娘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裏?”
劉怡寧也笑着面對老伯,然後將張凡介紹給老伯。
“阿伯,這位就是我給你們說過的蠻王大人,張凡。這次主要是來帶他見見大家。”
老伯笑着看向張凡點點頭。
“原來蠻王是個這樣年輕的小夥子呀!真是後生可畏。”
老伯臉上無驚無喜,說話的語氣也不鹹不澹。
彷佛就是在說一個十分尋常的人,一件十分尋常的事。
見老伯臉上竟然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反而讓見慣了聽到他名號就跪下的張凡有絲詫異。
老伯像是猜透他內心所想一般,直接問道。
“小夥子,你也不用見怪。我們的英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