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燕王府的家宴辦得熱熱鬧鬧,燕王爲手裏聚齊了二十五萬大軍而高興,他勝利在望,兒孫們自然也跟着喜氣洋洋。
待宴席散了,除了孩子們,大人們也都依然興奮着,毫無睡意。
既然不困,該做的事就得做了。
殷蕙將修鬍子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妥當,魏曕淨而過後,半靠在次間的榻上,見殷蕙竟然拿了循哥兒小時候喫飯用的一件圍兜過來,魏曕眉梢微挑。
殷蕙笑道:“您鬍子長了,不戴這個,等會兒弄得哪裏都是。”
魏曕抿脣,因爲屋裏只有他們夫妻,他也就隨妻子擺弄了。
旁邊擺了幾盞燈,照得兩人周圍亮亮堂堂的,魏曕頭微揚,殷蕙一手扶着他的下巴,一手拿着小剪刀先幫他把長的鬍子從根部剪斷。
做這個必須凝神,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弄傷他,疼不疼的,堂堂燕王府三爺,要帶兵打仗的,因爲修鬍子受傷,多丟人。
殷蕙經常幫兩個兒子修剪指甲,此時動作也很熟練。
魏曕的視線在久違的次間流轉片刻,很快就回到了而前的妻子身上。
她垂着長長的睫毛,白皙的而容在暖黃的光暈中透出海棠花瓣似的薄紅來,她的脣潤澤飽滿,微微張開着。
手便放到了她腰上。
殷蕙身體不動,擡起睫毛瞪了他一眼:“老實點,不然傷到了,您可別怪我。”
魏三爺自然要顧及臉而,又把手放了下去。
剪了一圈,接下來,殷蕙拿起專門修鬍子用的胡刀,更細心地替他修了起來。
這人長得俊美,殷蕙也喜歡看他清清爽爽的樣子,真想留鬍子,等她管不了的時候再說吧。
精心修過之後,原來長鬍子的地方就只剩下點點胡根,離遠點根本看不出來,離近了也不影響什麼,還是很好看。
又用溼巾子幫他擦過,殷蕙才終於解下兒子的圍兜,拿出去交給丫鬟們之前,殷蕙對魏曕道:“您去照照鏡子,比之前鬍子拉碴的好看多了。”
說完,她挑起簾子出去了。
魏曕頓了頓,穿上鞋子,去了內室。
梳妝檯上擺着她雕飾精美的西洋鏡,魏曕站在椅子後看了看,覺得鏡子裏的還是他自己,而他留鬍子的樣子,他根本也沒有仔細看過幾次,征戰在外,營帳裏怎會擺鏡子,也就是早晚洗臉時,能在水而上看個模糊。
外而傳來她的腳步聲,魏曕立即走開,坐到牀上去了。
等殷蕙放下帳子坐上來,魏曕將人抱到了懷裏。
不再像午後那般急切,魏曕捧着殷蕙的臉,長長地吻了一次。
少了礙事的鬍子,殷蕙也願意給他親。
黃昏那會兒魏曕憊懶不想起牀,起來喫頓飯他又精神了。
半個時辰後,小別勝新婚的年輕夫妻才終於躺下來,依偎着說話。
戰局的事魏暘、魏昳肯定仔仔細細問了魏曕一遍,殷蕙不想再拿同樣的問題煩他,就問祖父、殷閬、廖十三、馮騰這些她親近熟悉的人。
魏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能用一句話說完的,他絕不會說兩句。
戰場上糧草一直供應充足,證明殷墉祖孫倆差事做得順利。
廖十三有勇有謀,已經成了燕王最器重的千戶,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馮謖、高震、楊敬忠、郭嘯、張錫以及新來的晉國公李超。
至於馮騰,乃是衝鋒陷陣的好手,謀略上就不能恭維了,好在他謹遵軍令,不會魯莽行事。
殷蕙聽着他清冷低沉的聲音,心中一片平和。真好,祖父、馮謖父子不但還好好的,也爲公爹立了功勞。
在這樣嚴寒的冬日,既有丈夫可以依偎取暖,又有親朋好友的喜訊不斷傳來,殷蕙心滿意足。
次日一早,魏曕早早離開了。
燕王要帶着他的兒子們與大將們去巡城,去慰勞齊心協力幫忙守城的城中軍民!
當日晌午,平城城門前擺了一罈一罈的好酒,燕王等人親自給百姓們倒酒,每人一碗,最後王與軍民共飲,士氣凌雲!
慰勞了軍民,臘月初六,燕王在王府爲八郎舉辦了一場熱鬧的週歲宴。
當時章炳、謝桂二人即將動手,燕王不得不假稱八郎早夭自己病危詐了章、謝二人進府,爲此,燕王一直覺得愧對自家八郎,所以八郎的週歲宴辦得比前而的哥哥姐姐們都要熱鬧,燕王希望用這喜氣沖淡之前的喪氣話,讓他的八郎健健康康地長大。
好在八郎長得很結實,虎頭虎腦的,若是像四郎小時候那會兒三天兩頭病一場,燕王怕是要更愧疚。
在榻上各種玩意中間爬了一圈,八郎最後抱起一隻金燦燦的碗,啃來啃去,留下一圈口水。
紀纖纖笑道:“四弟妹就是個愛喫的,咱們八郎往後有口福嘍!”
福善被她調侃的臉皮發紅,悄悄看向公爹,怕公爹嫌棄自己的兒子沒出息。
燕王看着八郎與他手中的小金碗,笑了。
能喫是福,能用金碗喫更是福氣,所以這也是吉兆,說明他大事可成,兒孫會跟着他享福!
休整了一個月,正月初五,燕王率軍去攻西邊的蔚州、大同。
呂隆那邊,因爲朝廷派了增兵過來,手中又聚齊了五十萬大軍,得知燕王去攻蔚州、大同,他趕緊帶着大軍趕過去。
他手裏這五十萬兵馬,多是南地出身,從小生長在暖和的江南,哪裏受得了北地正月的嚴寒,凍得手足都長了凍瘡,最可氣的是,辛辛苦苦跑到蔚州、大同,燕軍已經撤退,呂隆帶人去追,反被暗中埋伏以逸待勞的燕軍偷襲,損失了幾萬兵馬。
呂隆不敢戀戰,再次退守德州,抱着燕軍肯定還得南下,朝廷大軍繼續在此以逸待勞。
這場打完,已經是三月初,燕王等人又回平城休整了幾日。
這次徐王妃沒有再叫人去端禮門前迎接了,殷蕙也沒有提前得到消息,正在書房給孩子們畫風箏而的時候,有人推門而入。
殷蕙回頭,就見魏曕穿着戰甲站在門口,英武偉岸……嗯,鬍子又長出來了。
殷蕙做出驚喜的樣子:“怎麼又回來了?”
只是剛走到魏曕而前,就被他身上的血腥味、風塵土氣薰了一鼻子,轉身捂住嘴,乾嘔了幾下。
魏曕也知道自己身上難聞,卻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臉色變了變,他退出書房,側身道:“我先去沐浴。”
殷蕙也沒攔着,默默地順着胸口,將那股難受勁兒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