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劍靈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他一時有些分不清,活的時間長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易餘弦?不然爲什麼明明自己纔是在各方面都有資格教導易餘弦的人,怎麼現在除去練劍這一條,剩下的都被易餘弦反客爲主了呢?
看來,這是天道在告誡我,讓我要專心鞭策易餘弦練劍。
歸一劍靈默默給自己安慰。
接下來的情況,就和易餘弦說的一模一樣。
時不時就會有“什麼,你在博戲裏贏到了一把名劍?”“我去,你居然贏到了一千上品靈石!”“真的麼真的這麼簡單就能贏錢?”“是兄弟我才告訴你,趕緊的,錯過這村沒這店,小心些別被其他人給發現了。”之類的話語源源不斷的傳入到易餘弦的耳朵裏。
易餘弦微微挑眉,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生如此,全靠演技。這修真界的人生更是一場宇宙級別的大舞臺,演戲的時間可比凡人長多了,就更要時時刻刻錘鍊自己,反省自身,爭取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有足夠的底氣躺平啊。”易餘弦一邊搖頭嘆氣,一邊洋溢着臉上的笑容,開開心心的裝成一個貪慾上頭又小心翼翼的名門弟子形象,主動咬上了這個直的不能再直的魚鉤。
“那……這位道友,你之前說的那個博戲,真的很簡單麼?那我試試看吧。”易餘弦穿過飛舟,一路從頂端來到尾端,湊到了之前那個自薦的年輕男子面前。
“現在我們都快要結束了……也罷,你孤身在外也不容易,那就玩幾把吧,點到即止,見好就收,如何?”
“沒問題。”
“那……爲了安全起見,這裏有一份契約,麻煩您籤一下。到時候在博戲之中若是輸了,是要認賬的。”
“沒問題。”易餘弦爽朗的笑道,“我絕非那等欠債不還之人,你看我的寶劍就知道!”爲了取信於人,易餘弦還秀了一把自己手上的歸一劍。
歸一劍像模像樣的幫忙放了一點光芒出來,果不其然就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精光大盛。
雖然作爲劍靈的他,模樣有所改變,不宜出來見人,但是作爲劍的檔次,那還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不知爲何,歸一劍靈再易餘弦和這人的交鋒之中,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滿足之感。
果然,自己還是要臉的。
同一時候,飛舟上。
易餘弦作爲長淵劍宗弟子,手中又有一把看起來不菲的名劍,此次飛舟的目的地又是劍道碑林,自然有不少同樣出身名門的修士在緊盯着易餘弦的一舉一動。
之前見易餘弦每天在飛舟上還堅持練劍,對她也頗爲有所好感,不想還沒有上去打招呼,對方就已經傻乎乎的陷入到了如此拙劣的陷阱之中。
看來劍修果然都是直腸子。
哎,刻板印象害死人。
若是易餘弦在這裏,肯定要給他們倒一倒腦子的水。
都什麼年代了,就不要停留在過去了。
真的以爲劍修直腸子?大家都是修行的,他們只是平時看着傻,切開之後還是有不少腹黑的。
當然,歸一劍靈那是真的傻。
“主子,需要我們去提醒一下這個女劍修麼?”
“有什麼好提醒的?所謂劍道大興,不過是一句空話,誰知道這個大興要等到幾千幾萬年後?可憐那些劍道宗門,昔年戰功赫赫誰不高看一眼,如今都要依靠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麻痹自己了。我倒是要看看,這一次的劍道碑林大會,這些劍修還能不能那麼囂張!”男子輕飄飄的笑道,“這女劍修自己找死,我們不推她一把已經是仁至義盡,又有什麼好救的?”
類似的言論也同樣出現在了其他房間裏。
對於易餘弦的“落入虎口”的慘況,他們並不打算伸出手來救她一把,當然,也不打算落井下石。
在修真界,人情淡漠往往纔是常事。
易餘弦帶着歸一劍來到了這個玩博戲的小房間裏。
雖然只是一個小房間,但是意外的這裏擠滿了不少人,很有那種賭場的感覺了。烏煙瘴氣,但是會讓人產生一種墮落的快感。
原本她還以爲帶自己過來的這個叫何志秋的人會是這種博戲的老大,但如今看來最多也就是那種龜公荷官一樣的人物,也就是騙傻子過來輸錢然後抽成的。
也是,能夠在這飛舟上經營這種東西的,沒點實力背景怎麼行?說不定這背後的老大和這飛舟的主人都是一起的,一頭牛扒兩次皮,讓這些有錢修士腰纏萬貫的登上飛舟,兩袖清風的下去。
易餘弦放眼望去,這些沉迷於博戲的修士臉上幾乎都只剩下了狂熱這一種表情,不管輸贏,怕是道心都不穩定了。
【博戲害人。】歸一劍靈忍不住劍身都顫動了起來,【這種東西就應該要徹底消除。】
“消除不了的。”易餘弦冷靜的回答道,“只要有人在,就少不了這種東西。而且,其實你們修真界的教育方法也很有問題。一個小孩子什麼還都不懂的時候就被宗門給招攬收爲弟子,除了效忠宗門就是天天修行。等他們築基結丹再下山,三觀都已經養成了,什麼東西都沒有見識過,能不被騙麼?”
提起這個,易餘弦就很想要翻白眼。
這不就是在山上好喫好喝的圈養了一堆肥羊,然後等着肥羊下山之後被狼羣分割,最後活下來的回到山上的纔是所謂的羊王麼?
和養蠱差不多。
【易餘弦,你也是修真界的人。只是很多時候,我總覺得你好像並不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人。】歸一劍靈好奇的看向易餘弦,【所以你在宗門幾乎交不到朋友,你這樣以後恐怕會有心魔。】
“人人都有,我也有才正常。”易餘弦並不想要過多談論這個話題。
她的確是沒有將自己徹底轉爲修真界的思維。
固執的用前世的思維和三觀來融入這個世界,就是不想要“易餘弦”這個人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以前的經驗、生活智慧、乃至過往的一切,不就是等於承認曾經的“易餘弦”,是真真正正的死去了麼?
她就是不喜歡這個修真界,不喜歡這個比前世還要冷漠的社會,不喜歡這裏沒有任何法度,不喜歡這裏的人命如草芥。
所以她也不想改變。
有錯的又不是她,爲什麼不應該是這個世界改變而是要求她順應這個世界。
她就是不順從又如何?
修士如果要順從的話,就應該老老實實的生老病死當一個凡人,還求什麼道問什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