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餘弦走出酒樓,看見天上的王不可和龐秀還在打。
不過地面上的圍觀羣衆,除去那些劍修之外,基本上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來來去去的,看着沒啥意思,關鍵是他們還看不懂。
易餘弦在人羣之中看了看,發現羅瑤和言文西都不在這裏,打探之下才知道羅瑤已經決定前去補損堂進修,言文西似乎也想要回去,於是就和羅瑤結伴而行一起離開了。
看來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易餘弦沒有想到歸一劍給羅瑤帶來的震撼居然這麼大。
煉器師這樣的技術性人員,還是比較單純的。
“你……你在長淵劍宗爲何沒有名氣?”正當易餘弦決定回去的時候,昨天被她打暈的那些個玉清劍宗的弟子們已經連忙趕了過來。
他們從醒來以後就一直在這裏等着易餘弦的出現,總算等到她了。
並非是他們輸不起,只是他們想要知道,易餘弦明明和他們是同樣的修爲水平,看着也懶懶散散,聽言文西說她一天練劍也不過是四個時辰,那她爲何可以這麼強大?如果她真的有這樣的資質,爲何又在長淵劍宗內擁有那樣難聽的名聲?
對於劍修來說,不喜歡練劍這幾個字無疑就等於被判了死刑。
“爲何一定要有名氣?”易餘弦看着這幾個人,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敵意,於是平靜的反問道。
“這……你有這樣的本事,當然是應該被長淵劍宗看重,名聲在外的。”一個問話的弟子也沒有想到會被易餘弦反問,回答的都有些結結巴巴。
“我被看重了,名聲在外了,我的修爲就會變高麼?”
“宗門看重,給你更多的資源,你自然就能變得更強啊。”玉清劍宗的人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不然大家爲什麼都要努力進入大宗門?因爲只有在大宗門裏才能獲取到更多的資源。”
“變得更強,就一定好麼?”易餘弦繼續問道。
“變得更強,就能飛昇。”
“不一定吧。”易餘弦搖搖頭道,“變得更強的人就一定能飛昇麼?或者說,能夠飛昇的人就一定是最強的麼?那麼古往今來,從來都是劍修最能打,那所有飛昇的人都應該是劍修纔對。但實際上,三千大道,就算是最沒有戰鬥力的丹修食修儒修,也不乏飛昇之人。”
天道可從來沒有承認過最強的人才能飛昇啊。
飛昇更像是一種機遇,一種被天道承認之後給與的憑證。
有那麼多的大乘期渡劫期修士,難道他們不強麼?可是他們之中,也只有那麼寥寥數人才能擁有飛昇的機會。
如果按機率來算,飛昇成功的可能性大概就和一個人白手起家到世界首富的可能性一樣吧。畢竟一個修真大世界裏還有無數中小世界呢,真的按人數算,可能機率還要更低。
小時候,多少兒童做過夢想要成爲首富、總統、諾貝爾獎獲得者呢?但基本上等他們上了初高中,條件就會變成能考一個大學就不錯了。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在易餘弦看來,飛昇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看運氣看個人的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小概率事件。
而且飛昇之後,也未必就真的能夠實現個人自由了。
前期宗門給你的資源、恩惠、因果、都註定飛昇之後你也要爲了宗門發光發熱,不斷的奉獻自己,這就是一個相互索取的過程。
所以易餘弦從來就沒有將宗門當成是自己的家,而是當成了公司。
父母對孩子的愛尚且還帶着自己的意志,譬如逢年過節就催婚什麼的,何況是宗門呢?
易餘弦都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她對自己的要求是能夠開開心心活個幾百年就好了,到時候她可能覺得不想活了,就直接自散修爲迴歸天地就行,並不想要永永遠遠的活下去。
她覺得自己活個幾百年也差不多應該覺得厭煩了。
“那是因爲道統不同,劍修道統基本上就是最強的那個飛昇。”玉清劍宗的另一個弟子幫忙搭腔。
“不一定吧,我看過近千年來的飛昇記錄,這些飛昇的人裏,未必都是同代最強。有些被公認爲最強的反而早早隕落了。”易餘弦搖搖頭,“既然我選擇當劍修,那麼努力練劍,或者不努力練劍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並非是白佔了宗門的資源,宗門要我達到的條件我也達到了,那麼剩下的就看我自己的意志了。我不願意在我工作時間之外繼續練劍,有什麼問題麼?”
好……好像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玉清劍宗的人有些懵了,主要是他們還沒有遇見過易餘弦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可是劍修努力修行都是爲了自己,並非只是單純的完成宗門任務。”又有一個玉清劍宗的弟子冒了出來,“若是不努力提高修爲,容易隕落。”
“就算我現在是元嬰期,也還有出竅期的修爲比我強。我現在是出竅期,也有化神期的修士比我更強。永遠只是追求最強的話是沒有止境的。”易餘弦淡淡的笑了出來,“什麼年齡段就做什麼時間的事情,我現在不過二十歲,金丹期的修爲應該已經比不少人強了吧。”
這個年紀這個修爲,不管放在哪裏都不能說是差的了。
玉清劍宗的人有些啞口無言。
好像不管他們說什麼話,對方都能原封不動的將話語給他們懟回來。
“可是,修行畢竟是自己的事。”他們也不是什麼嘴皮子利索的,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
“生活也是自己的啊。”易餘弦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髮簪,“你們難道在你們師姐師妹的頭上,見過我頭上戴的這根簪子麼?哦,不對,你們應該從來就沒有注意過。”
玉清劍宗的人不理解了,爲什麼現在話題又扯到了簪子上。
“你們日夜不休的練劍,有沒有去欣賞太陽初升時候的美景?你們有沒有去關注過你們身邊的同門師兄弟姐妹們穿的什麼,戴的什麼?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現在已經飛昇成功,你的生活裏除去修煉和練劍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剩下麼?”
易餘弦纔是不理解的那個人。
爲什麼可以爲了修行放棄一切東西?
但修行本身,不是爲了讓自己獲得自由,能夠不被生老病死所困擾,能夠翱翔於天地,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神仙麼?
但他們爲了修行,放棄了一切的喜怒哀樂,放棄了七情六慾,血脈親戚請可以放在一邊視而不見,少年愛慕也能被壓抑在心裏,成爲要被斬去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