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搖下來。
紀宴西側臉望去,站在門口的迎賓人員已經呆了,完全反應不過來,警員們快速走了進去。
紀宴西在車裏等了十分鐘,才慢悠悠地走進酒吧,明犀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也只能下了車跟着。
酒吧裏燈火通明,亂成一片。
四周很安靜,沒有了整耳欲聾的音樂聲,只有警員們臨檢的聲音,以及人羣裏窸窸窣窣的低語聲。
紀宴西的出現很突兀,因爲入口已經被堵上,人羣全部集中在舞臺周圍,幾乎是所有人眼睜睜看着他走進來,都在猜是不是什麼大人物。
溫南檸一擡頭就看到了他,下意識揮手就想告訴他自己在這裏。
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憑她怎麼想也不會猜到自己頭一次來酒吧就遇到警察臨檢,還像個犯人一樣站在一旁,等待着查驗。
心裏說不怕那也是騙人的,但是在員工面前她好歹是領導,怎麼也不能太慫,於是剛擡起的手又收了回去,站在人羣中可憐巴巴地瞪着紀宴西,希望他能臨幸她一眼。
可那男人也不知道是眼神不好還是怎麼的,哪兒都看了,就是不朝她這邊看過來,氣得她當場就想喊出來。
就在這時,紀宴西眼神幽幽地看過來。
又很快移開。
溫南檸以爲自己看錯了。
眨了眨眼。
然後她萬分確定他剛纔看到自己了。
他並沒有如她想像那般,立刻走過來對她噓寒問暖,而是冷靜地將眼神移開。
那眼神冷冰冰地,好像在看着陌生人。
溫南檸看到他時的一腔激動也冷靜下來,她心口微微澀了一下。
有點委屈。
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冷淡!
身邊溫南檸的助理已經認出了紀宴西,連忙拽了拽她的手,驚喜道,“館長!是紀總,他來救你了。”
溫南檸癟着嘴,沒說話。
她一雙大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個鶴立雞羣的男人,恨不得戳着他的胸膛質問他,爲什麼全當看不到她!
就在溫南檸心裏罵着他的時候,
紀宴西走到其中一名看上去像領導的警察身邊,指着溫南檸,附在他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就有一名警員走到她身邊,“溫小姐吧,紀先生等你過去。”
溫南檸愣了愣,“我可以走了?”
“是的。”
“那我的同事們呢?他們和我一起來的,可以一起走嗎。”
警員笑了笑,“他們不可以,還要等找到疑犯纔可以。”
“可是我同事......”
助理連忙擺擺手,“沒事的,館長,你先去紀總那裏吧,我們又沒做壞事,例行檢查完就可以了。”
溫南檸抿着脣,搖搖頭,“那我和你們一起。”
說完再也不肯動了。
那名警員看上去是新人,面對這種狀況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又有點尷尬,求救般地扭頭往自家領導那邊看去。
紀宴西臉色沉得嚇人,他已經看出了溫南檸的態度。
她情願選擇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也不願意到他身邊。
她不動,紀宴西也不動,只是眼神森森地盯着她。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還好臨檢的時候是一個個放人,溫南檸和同事很快被檢查完,然後朝紀宴西走過去。
同事們似乎感覺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於是和紀宴西打了聲招呼,就先溜了。
溫南檸站他身邊,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也沒等他迴應,轉身往外面走去。
紀宴西面無表情地站着,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前面女人的背影,她已經快消失在轉彎處,卻不肯停下來的等他。
她有什麼資格生氣?
紀宴西沉着臉,追了出去。
在大門口拽住她,“往哪兒走?車在那邊。”
溫南檸想要甩開他,掙扎了兩下他紋絲不動的,也就放棄了,不過語氣並不好,“不用你管。”
她撇過臉,不看他。
紀宴西沒心情和她在大門口鬧,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失重感傳來,溫南檸嚇了一跳,直到反應過來被他正抱着大步離開,才氣得捶着他的胸膛,“你幹什麼,放我下來,不要你管。”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誰管!”
“哼。”溫南檸鼻孔出氣,想到他剛纔的眼神又委屈了,“你剛纔明明看到我了,卻假裝看不到,你是真關心我嗎?你就是霸道!”
“不關心你我扔下飛繁他們來接你?”紀宴西垂眸睨她。
“可你只顧着和警察說話。”溫南檸控訴道。
紀宴西哧了一聲,“不和他說話怎麼表明我的身份?”
溫南檸下意識反問,“什麼身份?”
警察不認識紀宴西?
可剛纔他們明明很熟的樣子。
紀宴西意識到自己泄露的有點多了,她向來聰明,很容易抽絲剝繭的發現問題。
若是被她知道他爲了給她上一課,報警讓酒吧多了一事,當然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但若是被她知道,她一定會生氣。
他忽然就不說話了。
溫南檸又委屈又難過,心裏更加確定果然結了婚男人就會變。這剛領了證沒幾天呢,他就對自己冷淡了好多。
越想越堵心。
被放到後座後溫南檸連忙去了另一端,離他遠遠的。
紀宴西跟着上了車,只吩咐了一聲明犀開車,再沒有多餘的話。
兩人坐在車上的時候距離從未這麼遠過。
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受了驚嚇,還是被紀宴西剛纔的淡漠給傷到了,溫南檸默默流下了眼淚。
一開始她還只是看着窗外無聲的流着眼淚,可慢慢地,那眼淚來得越來越兇猛,怎麼也控制不住似得流了滿面,她只能從包裏拿出紙巾不停地擦。
鬧出了動靜,紀宴西的視線才從窗外轉移過來,然後就看到她可憐兮兮地對着窗戶擦眼淚,肩膀一抽一抽地,努力的剋制着。
紀宴西嘆了一口氣,原本做好至少到家裏都不會理她的準備,在看到她的眼淚後,那份堅持全都消失無蹤。
他坐了過去,伸手去撈她。
可溫南檸覺得哭得難看,怎麼也不肯轉過身。
紀宴西沒法,眼神示意明犀升起隔板。
“好了,沒人會看到,過來。”他語氣明顯柔下來,“我只是氣你去哪種地方,你知道我剛纔進去的時候看到什麼了嗎?那些人私底下在交易着違禁品。如果你喝酒的時候不注意被人下了藥,你讓我怎麼辦?”
聽到他又恢復了往日和她說話時的語氣,溫南檸淚眼婆娑的轉過臉來,不甘心地瞪了他幾眼,“但是你怎麼可以對我那麼冷淡?”
溫南檸就氣這一點,越想越心寒,“男人是不是結婚後自認得手了,就會變了?我們才領證沒兩天呢,你這態度變得太明顯了。”
紀宴西氣笑,手指拂去她的眼淚,“結婚後就是大人了,怎麼脾氣越來越小孩子氣了?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只是不喜歡你一個女孩子去那種地方,如果實在想去以後我陪着你去,嗯?”
“我沒叫你嗎,是你自己不願意來!”
紀宴西,“……”
這才後知後覺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自己那時不是生氣嗎?
氣她不把他放在第一位。
想到這個問題,紀宴西把她摟進懷裏,“我道歉好不好?”
溫南檸悶在他懷裏,不想原諒得太容易。
在酒吧裏,她和他站在截然不同的兩端,他冷冷的眼神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原本她就是敏感的人,加上紀宴西從求婚到領證都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猶豫,她不知道紀宴西對她個感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她心裏有了疑惑。
紀宴西到底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