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細細皺了皺眉，“柔表姐沒事吧。”身邊的婢女順勢扶着顧柔分開了兩人。
周細細面上看上去並沒有太多變化，只在嘴上嗔怪道，“柔姐姐別生氣，我兄長就是冒失慣了。”
不等顧柔開腔，周細細又道，“在家就成天傻乎乎的把我當小丫頭看，也不想想我都多大年紀了，就要說親的人了，怎麼能一天到晚的被他寵着胡鬧。”
聽上去是爲周竹解釋，可內裏卻是實打實的把顧柔諷刺了一番，她周細細顧柔年紀小都知道跟自己的哥哥保持距離。
她一個到了談論論嫁年紀的表姐，卻黏黏糊糊的在周竹身上不下來，可不就是胡鬧！
任顧柔平時牙尖嘴利慣了，這會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她瞧着供奉在佛堂上的兩大包東西，眼底眸光一閃，顧柔本就剩了張尖尖下顎，那下巴尖一垂，狐兒眼一落，便是一副愁雲慘淡孤苦無依的嬌俏模樣。
“都怪我，只想着把帶來的東西放到佛堂供奉，卻沒有想到這寺廟裏的小沙彌忒得欺負人，我便只好自己親自放了，誰成想……”
顧柔嬌嬌弱弱的瞥了周竹一眼，含羞帶怯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周細細欺負了她。
周細細擡頭看了一眼高處供奉的兩個物件，黃皮包袱包裹着，方方正正的也不知道放的是什麼。
一旁的顧珍更是錯愕，那供奉的東西可是顧阿蠻放的，怎麼被顧柔空口白牙一提就成了她自己的東西了。
但在收到顧柔警告的眼神後，她大氣都不敢出的乖乖低下頭。
心裏卻在怨恨周細細多管閒事，如果剛纔進來的不是周細細就好了，但凡換成顧老夫人或是周氏，她這就事一哭鬧，婚事八成就成了。
看來，還是要尋一個，衆目睽睽之下讓周家無法推拒的由頭。
想到這裏，顧柔眼角帶淚。感激又愧疚的對着周竹微微行了一禮，“今日多謝表哥了。”
說着她也不再跟周竹過多囉嗦，只邀請周細細一同去寺廟裏逛逛。
周細細這回已經煩透了她，自然不會答應，顧柔也不敢癡纏，帶着三觀盡毀的顧珍離開了。
等人一走，周細細便厲了聲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周竹，“我給你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聽？”
“自然是聽了，可是當時情勢緊急，沒想那麼多……”周竹聲音越說越小，他明明比周細細高出一頭去，這會站在周細細面前，卻又像個做錯了事的大狗。
“你……彆氣。”
真是好一個沒想那麼多，任周細細修養再好，也沒忍住，在對方腳上狠狠踩了一腳，“周竹你長點心吧，母親想讓你娶的是顧阿蠻，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顧家的女人，你不僅不遠着，還這樣湊過去，你……”
周細細恨的牙癢，周竹越發垂頭喪氣，“可我覺得顧四姑娘跟簫公子很般配。”
周竹道，“顧夫人應下親事，會不會是弄錯了？”
周細細斂了情緒，哪家的母親不想自己的女兒攀上高枝，可唯獨這顧家好似不一樣。
“你的親事能不能成是由母親定的，顧阿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不論你們的事能不能成，我周家的夫人都不能是剛纔那兩個。”
周細細冷了聲音，“這話我只說最後一次，你自己細細掂量。”
寺廟裏分爲南院客舍和北苑客舍，中間隔了一道山壁上衝刷下來的瀑布，積聚的池塘。
這池塘很有意思，並沒有特意圈起來，而是任由池塘裏的水漫出來，細細沖刷着臺階流淌下去。
山上夏日氣溫清冷，到了這個季節，反倒比山下來的暖和。
周氏跟孫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哼着小曲插上時興的簪子，扭着腰去找顧老夫人這個婆婆。
請過安後，周氏直奔主題，“母親今日也算瞧過周家那個小郎，不知覺得意下如何？”
顧老夫人沒有應話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她是沒瞧出那個周竹有什麼好的，她只看到了周竹跟蕭禧站在一起時的巨大落差。
這落差恐怕是十個周竹也比不上。
見顧老夫人不吭聲，周氏又熱絡道，“我知道母親想給那小丫頭找個好的，別說是您，就是我這當孃的也想她飛上枝頭當鳳凰。”
周氏話鋒一轉，“可她是天生的熒惑守心，災星降世，八字刑剋六親，這樣的丫頭那家府上敢要。”
“別看那個蕭禧這會把她捧在手上喜歡的緊，可咱們都是過來人，都知道這男人的喜歡靠不住，真到了談婚論嫁，恐怕這蕭家的跑的比誰都快！”
顧老夫人沉着臉，“那周家就願意了。”
“周家當然不一樣！”
一提到這個周氏就來了興致，“畢竟是我的親哥嫂，自然是好說話，而且，我這嫂子是真的相中了四丫頭，那喜歡勁別提了，我這孃家的家底你也知道，一準嫁過去就是享福的。”
“再說有老爺和您看着，他周家不敢待四丫頭不好。”
顧老夫人冷笑，“那要照你這麼說，這周家是四丫頭能尋的頂好人家了？”
周氏沒聽出來顧老夫人話裏的不悅，還在那裏美滋滋的應和，只聽得顧老夫人煩躁。
“行了，就再好的人家，夫君不行，也照樣嫁不得。”顧老夫人也算是給這個兒媳面子，沒有當面把她攆出去，“這件事我自有計較，下次出來是給你公公祈福的，死丫頭的婚事，等回去了再落定。”
她怕周氏偷摸的起了旁的心思，故作嚴厲道，“這件事我可給你說準了，四丫頭的親事必須是我親自過目落定，你若是膽敢私下裏應承什麼，旁的我也不說，給自己的兒子納幾個美妾，爲顧家開枝散葉的主，我還是能做的。”
周氏臉上一僵，“母親說的哪裏話，四丫頭這事我哪敢私自做主。”心裏卻把顧老夫人這個老不死的罵了一千遍。
“這事你知道就好。”
周氏罵罵咧咧的出了門，一等人走，顧老夫人這才擱了涼定的茶盞，悠悠的嘆了口氣。
隨着一道來嬤嬤蹲下身去給她捶腿，“老夫人，原先定下的事，今晚還繼續嗎？”
“必須繼續。”
顧老夫人眉眼一厲，“過了今晚之後，我看還有誰敢提周家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