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淵哪?”顧阿蠻桌下的手緊緊交疊,她的脣無意識的抿着,面具下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聽說如夫人不僅是魏帝的執念,也是柳淵的執念嗎?”
“他們兩個又是怎麼……”顧阿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她相信,對面的四耳懂她的意思。
是的四耳秒懂。
他甚至搓着手,臉上都染上了頗有顏色的色彩,“能問出這句話的人,想來對他們兩個之間那些明裏暗裏的事兒,也知道不少,不過……”
四耳意有所指的看着桌上的四聖諦聽經輪,“不是我不告訴你,是這東西一次只能打聽一個消息。”
四耳說着越發興奮,“再說下去,可得花些小錢了。”
四耳“小錢”兩個字聲音放的特別重,想也知道這丫盯上了顧阿蠻手裏的銀票。
顧阿蠻有錢不假,可是她又不傻。
四聖諦聽經輪一次只能打聽一個消息,那她下次再過來打聽就是,何必花這冤枉錢。
只見顧阿蠻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四聖諦聽經輪往脖子上一戴,“抱歉,他不配。”
讓他爲柳淵花錢,門都沒有。
四耳可沒見過這樣的。
想他今天在這坐了一中午,一個銅板都沒掙到,這心情可想而知。
“價錢好商量的,你不想知道柳淵是如何與如夫人認識的嗎?
你難道就不好奇這柳家府邸裏的人爲何就剩下那麼幾個?
你行走在上京,難道就沒聽說過那橫行無忌的錦國公,你難道就不好奇這國公爺爲何如此無法無天,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魏帝面前捅開!”
說實話。
顧阿蠻都想知道這些隱祕想瘋了。
她的腦袋都快要不受自己控制,對着四耳點下去了。
“當—當—”
只聽兩聲脆響,確實有人在屋外敲門,剛纔還爲了錢吉利招攬生意的四耳,聽到敲門聲,茶壺都來不及放,直接過去開門。
不知門外的人對他說了什麼,只見四耳表情複雜,他回頭看了一眼顧阿蠻就像看着一隻到手的肥雞,從筷子底下竄跑了。
“今天我還有點事,咱們改天再聊這茶怎麼喝?”
顧阿蠻雖然疑惑,卻也知道今天也差不多了,四耳不等顧阿蠻回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黑口袋,就往自己腦袋上一扣。
他這黑口袋顯然是特製的,不僅前面有兩個圓能露出眼睛,頭上顯然特意還挖了個,直接把他那個別墅一隻的小道髻給露了出來。
顧阿蠻想笑又覺得不妥當,等人一走,她再三環視了一下週圍,這才把摺疊好的黑口袋帶自己腦袋上。
等她自個兒從寫着“肆”的門裏走出來的時候,原先等在門外的那個婦人已經離開了。
門外空蕩蕩的,沒過一會兒,就有幾個跟她差不多的戴着黑口袋的人從別的門裏出來。
只是哪怕帶着遮擋臉面的黑口袋,也擋不住滿身問號?
“人哪?”
“說好了出來喝口茶,人怎麼還喝沒了?”
“我那個耳朵說是下樓買個米粉,這都一個時辰了,現種的稻子吧!”
不僅是樓上,就連樓下大廳裏,原先指路領路的那些諦聽樓耳朵,不知何時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羣滿臉問號的客人。
“這諦聽樓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因爲大家都帶着黑口袋,認不出對方的身份地位,姓名家世,聚在一起時,竟然還能氛圍很好的聊上幾句。
“你們都不知道吧?”斜地裏突然冒出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來。
“今天八百年都不出來一趟樓主露面了,一露面就鬧得雞飛狗跳讓這羣耳朵出去找人。”
當着衆人的面把大家不知道的消息說出來,這種被人捧着的感覺,可是好生痛快,“這不,一個個丟下咱們這羣金主,全都找人去了。”
有人出來答疑。
自然就有人出聲感激。
本市幾句尋常客套話,說話那人,卻頗有江湖氣的對着旁人抱拳行禮。
一來二往的,在不知道的人眼裏,還以爲這羣人本來就認識。
顧阿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說話的人,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顧阿蠻,“不知這位小兄弟過來是爲何事?我與諦聽樓裏幾位耳朵也算相熟,小兄弟若是打聽消息,我可以讓他們給你打個折扣。”
顧阿蠻不出聲,只是搖頭謝絕。
見顧阿蠻不願搭理自己,對方也不太過親熱,反而去跟旁邊幾個說話去了。
顧阿蠻一直靜靜看着,看着說話這人與旁人打成一團,甚至稱兄道弟。
不知是不是多了頭上一個黑口袋的緣故,平時化成灰都認識的顧威,現在看上去也有些陌生了。
是的,從顧威出聲說第一個字開始,顧阿蠻就認出了這位顧家大少爺。
可笑的是,對方卻稱呼她爲“小兄弟。”
顧威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打聽消息?做買賣?
這些顧阿蠻都不關心,她本來是要離開的卻聽到顧威跟身後人說笑道,“我也不願意來啊,怎奈何家中要與我說親,我總要過來打聽一下,我那位未婚妻是何方神聖,憑什麼能入我家門楣。”
顧阿蠻小嘴張成了個“0”。
如果不是知道顧威的身份,顧阿蠻都要懷疑眼前這個說話的是不是哪個皇親國戚。
顧家的門楣很高嗎?
以顧大人的官位來看,這上京恐怕很少有正經人家的女兒能看上這位大少爺吧。
怎麼聽顧威的意思,他顯然是連皇帝的女兒都看不上的模樣?
瞧見旁邊站着的瘦小少年一直盯着自己這邊,顧威忍不住轉頭,可那個怪人卻是別過臉去,彷彿剛纔看見的不是顧威,而是他身後漂亮的琉璃燈。
顧威皺了皺眉,這諦聽樓起來沒有?他感覺的那樣簡單,當下也不願再與別人過多攀談。
“今日我祖母來京,恐怕不能在外耽擱太久。”
顧威對着這人告辭,路過顧阿蠻身邊時還不忘回頭看了看,不過他顯然沒有多想,沿着來時的路離開了。
自始至終顧阿蠻的視線都沒有從眼前的琉璃燈上離開過。
祖母來京了。
是爲了顧威的婚事。
還是爲了她?
顧阿蠻斂下眉睫,她好像有點想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