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視慢慢瀰漫上顧阿蠻的眼角，傲慢緊隨其後，分明還是那副黑衣鐵面的模樣，柳淵卻感覺到顧阿蠻好的，直接變了一個人一樣。
見柳淵不動，顧阿蠻微微側首，“大人若是現在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柳淵眉頭皺起，一種不能掌控的感覺再次襲來。
小丫頭好像每次都有許多不讓人不能琢磨的情緒。
“修玉很敏銳，你的僞裝一定會被他看破。”
顧阿蠻聞言挑了挑眉，“大人擔心您的弟子，會在事後報復我？”
她笑起來，“既然大人知道，又爲什麼非要挑選我過來？可見，跟您的弟子比起來，我以後可能會遭遇到的對待，全都無足輕重。”
顧阿蠻主動對着看守的黑衣侍點點頭，那一直緊鎖着牢門的重鎖被人慎重的打開。
牢門一開，正坐在裏面用稻草編織蚱蜢的六皇子就笑着回頭。
“老師。”
六皇子一眼就認出了柳淵，卻又好似察覺出場合不對，不應該這樣稱呼。
他收斂了神色，從地上站起來，對着柳淵恭敬的行了半禮。
“麻煩這位大人爲修玉奔波忙碌了。”
因爲對方是自己弟子的關係，這件事柳淵全程不能插手。
所以他只是把顧阿蠻送到門口，“我就在門外不遠，有什麼事你……可以喊我。”
“去門外多不方便。”
顧阿蠻突然回道，“既然大人克忠職守不躍分寸一步，那大人何不直接旁觀，總歸有人看着大人在，或許還能給我留幾分活路。”
顧阿蠻說着主動將臉上的鐵面取了下來，她甩了甩額前被鐵面壓住的頭髮，揚起一個最開朗不過的笑容，對着六皇子的方向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
顧阿蠻自來熟的上前，“六皇子是不是沒怎麼見過我？您還記得嗎上次城門口，我跟着錦國公去看熱鬧，跟您遠遠的打過照面。”
六皇子看着顧阿蠻的那張臉，好半響纔跟着笑起，“我記得，你是顧阿蠻。”
他稱呼她爲顧阿蠻。
而不是顧四小姐。
直呼其名，真的是一種很失禮的方式，但耐不住六皇子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哪怕當着柳淵的面也敢好奇議論她跟柳淵的關係。
顧阿蠻抿着嘴笑，她嬌俏可人的往柳淵那邊看了一眼，溫柔而美好，“大人說，我還小，現在我們的關係現在還不好對外公佈。”
“不過等我及笄就好了。”
柳淵擡眸看向拋下驚天大瓜的顧阿蠻，無聲詢問：“我們的關係？”
顧阿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閉嘴。”
柳淵又問：“跟及笄有什麼關係。”
顧阿蠻眼神越冷，“閉嘴！”
柳淵挑眉，小丫頭看上去好生兇悍。
可是一轉過臉時，顧阿蠻又笑容甜美，乖巧可人的厲害。
六皇子表情僵硬。
他詫異的看着顧阿蠻，又看看柳淵，眼珠子瞪的活像手裏的蚱蜢，“你們兩個、你……”
“噓——”
顧阿蠻一臉神祕，示意六皇子小聲，“除了較爲親近的幾個人，旁人都還不知道，六皇子也要給我們保密啊。”
六皇子使勁拍拍自己的臉，將自己從這火藥爆炸一般的消息裏回神。
這兩人竟然是那種關係。
他多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柳淵竟然沒有失口否認。
這也算另類的承認吧。
不過……
“那就在這裏提前恭喜你了。”
顧阿蠻一臉嬌羞，“都是一家人，做什麼這麼客氣。”
她挑了處地方坐下，“本來我是不願意來的，可是你可能不知道，黑獄有個規矩，就是有關係的人犯事，任何人不得參與案件。
我跟你師父求了個恩典，換了個臨時當差的身份，就是想過來幫忙。”
顧阿蠻說着就跟六皇子訴起苦來，“你知不知道呀？因爲你的事，你姐姐一早就給柳宣芝那混小子叮囑過，可這傢伙沒用的很，直接嚇蔫了，所以這次只能讓我過來。”
六皇子很是感激，本來想鞠躬行禮以示尊尊重，又想到對面這人跟自己差不多，只能站起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終把手裏那隻用稻草疊的蚱蜢雙手奉上。
顧阿蠻也不拿喬，直接放在手裏收了。
“多餘的話我也不說，我來主要是爲了告訴你一件事。”
顧阿蠻看看左右，伸出一隻手，擋在脣邊神祕道，“逃走的刺客已經被捉住，刑部已經在用大刑。”
“我來這裏就是問你一句實在話，這刺殺一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顧阿蠻正色起來，“你必須說實話，否則誰也保不住你！”
六皇子真是哭笑不得，“我真是被冤枉的。”
他這一句話不知道對別人說了多少遍，我是在來黑獄之前，沒有一人相信他。
“我也相信你是無辜的。”顧阿蠻道，“只是現在事情有些複雜，太后已經認定了還刺客刺殺於他的人是你，因爲刺客出身昭國的原因，現在朝堂上已經在議論，要不要派軍攻打。”
顧阿蠻憂心忡忡，“打不打這事我不知道，不過今年昭國歲貢肯定是要加的。”
說着她越發焦急，“瞧我，一說話就不知道跑偏到哪裏了。”
“既然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隱瞞了，我們在刑部那邊有多年培養插下的暗樁，如果這件事跟你無關，那隻要保證證人活着，你就能洗刷冤屈。
如果這件事跟你有關，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個證人剿滅。現在只要你一個點頭或搖頭，這個證人絕對到不了御前。”
六皇子又不傻，他很快反應過來顧阿蠻的意思，當初他被人設下圈套押下大牢，如夫人不知動用了多少的人脈關係，才讓他活着轉到黑獄。
否則單單在刑部時，他就已經被颳了一層皮。
可他的狀況一就不是特別好。
這一層層的走下來，看似全須全尾，內裏卻不知受了多少罪。
如今從顧阿蠻這裏聽到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六皇子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激動。
如果顧阿蠻說的是真的，他要做的當然是全力保住這個證人的性命。
可是……
六皇子蹉跎道，“畢竟是老師多年安插下來的暗樁，只是因爲一個證人就此暴露，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
顧阿蠻一聽六皇子的回答，瞬間來了興致。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跟你有關，你想將證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