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姮蕊性情大大咧咧,她若厭惡一個人,那是連正眼都不願瞧人一眼的。
但如果她喜歡一個人,那麼說起話來便嘴上全無把門了!
姚守寧覺醒了辯機一族的力量,在此之前聽妖狐王胡言亂語,說過‘她與簡王前世姻緣’。
而姚守寧好奇心甚重,說不準甚麼時候與朱姮蕊私下打聽過。
自己母親對她又不藏私,便一股腦將簡王當年的‘風光’之事告知她也是有極大可能的。
最重要的,陸執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剪掉命根子’這種說法聽起來太像朱姮蕊的口吻……
他一番連猜帶想,把真相摸了個透。
想到這裏,世子心生警惕,連忙提醒姚守寧:
“你以後要離我娘遠一點。”
他說完這話,姚守寧有些疑惑不解:
“爲什麼?”
“當然是因爲……”
姚守寧性格天真活潑,又很是可愛,而他娘兇殘跋扈,兩人湊到一起,說不準什麼時候朱姮蕊就將人帶壞了。
他腦海裏想到姚守寧穿着武士服,手提長槍的兇惡模樣,不由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道:
“怕她把你……”
世子一時不察,險些被她套出真心話,幸虧及時醒悟住嘴,道:
“我娘脾氣性格可不好相處,而且她自小就喜歡舞刀弄槍,一言不合就打人。”
“我覺得不像……”
姚守寧有些懷疑的盯着陸執後腦勺,覺得他是說假話騙自己的。
“真的!”陸執提高了音量,胡說八道:
“她現在對你親近,是拿你當自己人了,可我娘是怎麼對自己人的,你知道嗎?”
姚守寧覺得他瘋了,聞言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
世子又道:
“她喜歡打人,你看當日我中邪的時候,我娘怎麼打我的?”
“……”
“不止我被打,我爹也被打。”他再曝猛料。
“……”
姚守寧的腦海浮現出陸將軍高大壯實的身材,她實在很難想像滿臉嚴肅的陸無計被長公主打的樣子……
“你離她遠點,下次不要這麼傻呼呼的。”他說完,伸手扒着那地洞邊沿,兩腳用力一蹬,揹着姚守寧騰空跳出地底迷宮:
“不過也不要擔憂,如果我娘兇惡,你就趕緊找我,我會幫你的嘛……”
二人說話之間,已經脫身而出。
寒風吹刮而來,將兩人在地底迷宮之中沾染到的濁氣一吹而散,令得兩人頭腦瞬間都要清晰許多。
姚守寧大口呼吸,直到此時,才終於有了死裏逃生的感覺。
陸執以腳去踢移那石板,將地道勉強蓋上之後,就聽到遠處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有個老婦人警惕的在喊:
“什麼人?”
說話的功夫間,遠處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陸執揹着姚守寧擡頭,就見一個年邁的老婦此時正警惕的抓着門板,神情不善的盯着闖入的兩人看。
陸執並沒有回話,而是轉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一間院子,地方並不是很大,看上去已經有些破敗了。
屋角種了數叢竹子,靠着圍牆的地方種了大樹,寒冬臘月,那樹葉枯落,看上去有些蕭索的感覺。
樹下襬了一張石桌石椅,但生了青苔,顯然許久沒有人坐過。
而遠處是一排廂房,外頭掛了繩子,晾了些衣物、菜乾等,與尋常屋舍沒有什麼分別。
院中打掃得尚算乾淨,可卻死氣沉沉的,不像是一個皇室王妃居住之所。
從簡王這老東西騷擾過姚守寧後,陸執就調查過簡王生平,也知道他的那位多年前就已經消聲匿跡的王妃在當年重創了簡王之後,在先帝的安排下在位於內城皇宮的南面尋了一處房舍佈置爲庵堂苦修,但卻沒想到這位王妃的庵堂會這樣的苦。
他其實知道這件事後,也曾考慮過拜訪這位還在世的簡王妃,想從她口裏找出簡王弱點,將來再另行報復。
但因爲時間的緣故,他還沒來得及行動,就在今夜以這樣的方式相遇了。
世子不信因果,但此時也不由暗道實在巧合。
“我們……唔……”
他張嘴正要說話,姚守寧卻冷不妨伸出一隻手,將他的嘴死死捂住。
世子的嘴可不討人喜歡,姚守寧數次與他鬥嘴還說不贏他,深怕他一開口便將人得罪,被人驅趕走。
她不允許世子說話,自己則是從陸執身後探出頭來,可憐兮兮的望着那老婦人笑:
“阿媼,我們今夜遇到了麻煩,迷路之下誤走到此處,如今聽聞打雷閃電,恐怕雷雨將至,因此想在您這暫時歇腳。”
話音一落,頭頂傳來陣陣悶雷聲響,閃電一亮,照出二人樣貌。
陸執與姚守寧俱都氣質不俗。
雖說兩人滿身狼狽,灰頭土臉的,但男的身形高大挺拔,少女說話聲音嬌軟可愛,如今撒嬌賣好,實在令人難以拒絕。
不過那老婦人顯然非同一般人,她並沒有因爲姚守寧的討好賣乖而放下戒備,反倒目光落到了遠處的院門上。
院門上了門拴,並沒有被人打開過,這兩人卻突兀的出現在院中。
她的目光落到了陸執的腳下,她眯了眯眼睛,依稀可以看到被翻開的泥土,心中不由更加防備了。
老婦人沒有答應,心中卻是六神無主。
這兩人突然出現,且像是從地底某個祕道爬出來,這令她心直往下沉。
居住於此地的正是當年險些死於簡王手中的老王妃,出事之後雖說有先帝作主留她性命,但簡王卻對當年的妻子恨之入骨。
先帝在時,簡王府的人倒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麼。
而先帝去世之後,神啓帝爲人自私冷漠,連自己的親人都不在乎,又哪裏還會在意一個隔了一代,又非同枝的長輩呢?
簡王府的人自此便對這位老王妃格外苛刻,斷絕了簡王妃一切衣食用度,甚至視這位仍存活於世的簡王妃如眼中釘、肉中刺,不時派人過來找麻煩,就想逼死老妻。
在這樣的情況下,庵堂裏突然出現這樣一對陌生的年輕男女,老婦人心中的不安自然是被放大了。
夜深人靜時分,這兩人也不知是何來路。
屋裏又只有兩個年邁的老婦,若對方是強人,二人又哪裏抵抗得過?
“我們這裏清苦,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