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也阻攔不了他們。
“走!”
凌渡冷笑,心想大晚上你想追上我們,那是癡人說夢!
他還未回頭,就聽到麾下喊道:“敵襲!”
前方的左右兩個方向,火光沖天。
火光中,無數北疆騎兵正在疾馳。
凌渡心中冰冷,他知曉,先前中軍遲遲未曾來援,不是混亂,而是楊玄在集結了中軍後,第一件事兒不是增援,而是令他們出營,從左右兩翼包抄。
也就是說,楊玄篤定自己的麾下能擋住他的夜襲。
他不只是要擋住,還要反擊!
“衝出去!”
凌渡咆哮道。
舍古人拼命用刀背抽打着馬背,往日親如兄弟的戰馬,此刻也知曉到了生死關頭,一邊長嘶,一邊奮蹄疾馳。
戰馬如洪流般的向前傾瀉。
兩側的北疆軍在瘋狂包抄。
快一些!
再快一些!
凌渡衝了出去,但兩側的北疆騎兵也將包抄到位。
他往前一衝,隨即身後北疆騎兵合圍。
最少五千騎被包在了裏面。
凌渡回頭,看到包抄的北疆騎兵人馬約萬餘,心中一喜,“殺回去!”
爲了突襲成功,阿息保給他的都是精銳。
那五千騎若是盡數丟在這裏,對於舍古部來說便是被割了一隻腰子。
他帶着麾下反身殺了回去。
北疆騎兵兩面受敵,隨即被打穿,但將領們卻在呼喚麾下再度反撲,包圍敵軍。
雙方在缺口處反覆爭奪,屍骸堆積,竟然阻礙了戰馬同行。
就在此時,甄斯文率部來了。
接着便是中軍援軍趕到。
“撤!”
凌渡回頭喊道。
缺口處,百餘北疆騎兵擊破了最後的一股舍古人,合圍成功。
“殺出去!”
凌渡喊道。
沒有人猶豫,都咆哮着衝向前方。
一波波的舍古人撞向包圍圈,他們義無反顧。
戰馬中箭倒下,馬背上的騎兵摔飛出去,艱難站起來想繼續殺敵,隨後便被身後的戰馬撞倒。
一隻只馬蹄踩踏下來,把活人,死人,都踩成了肉泥。
明年,這一片土地上,野草將會更加茂盛。
“放箭!”
北疆軍的箭雨不斷落下,凌渡聽着慘叫聲,知曉每多耽誤一瞬,被何爲全殲的可能性就越高。
“跟着我來!”
凌渡帶着身邊的精銳衝了過去。
雙方爆發了一場絞殺戰,一個個軍士就像是豆子,被投入了缺口之中。
當一個舍古人衝出合圍時,不禁狂喜。
“舍古!”
奮不顧身的舍古人終於打開了一條通道,在箭雨的覆蓋下,在北疆軍瘋狂的追殺下,惶然衝了出去。
“撤!撤!”
凌渡在缺口處焦急的喊道。
今夜至此,他的損失比北疆軍還大。
但,這次夜襲至少讓北疆軍士氣大跌。
決戰前能達成這個目的,值當了!
凌渡如此安慰着自己。
當包圍圈中還剩下三千餘騎時,兩側的北疆軍的突擊越來越兇狠了。
凌渡最後看了一眼包圍圈中的麾下,黯然策馬掉頭,“走!”
耳邊突然傳來了麾下的慘嚎聲,還有戰馬的長嘶,很是慘烈,彷彿他們遭遇了一個魔神。
凌渡策馬回頭,就見十餘大漢擋在了前方。他們手握大刀,每一刀噼砍下去,必然人馬碎裂。
這些大漢身材魁梧的不像話,爲首的每一步必然殺一人。他越走越快。兩個舍古人咆哮着,並肩衝了過去,準備用戰馬撞飛此人。
好!
看到大漢不躲不避,凌渡雙眸一亮。
刀光閃過,接着,兩個舍古人就不見了。
地上多了四塊東西。
大漢擡頭,看着凌渡,淡淡道:
“報名!”
凌渡握緊長刀,看着前方逃出去的麾下中,有不少人在掉頭。
而更多人在往夜色中逃竄。
掉頭的,定然是真正的舍古人。
只顧着自己的,多半是那些北遼降人。
要告訴大王,必須多徵募些山林中的舍古人,這些人才是舍古部的根基。
這個念頭在凌渡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現在,他必須得先越過這個大漢的攔截。
他握緊長刀,“凌渡!報上你的名!”
“林飛豹!”
大漢疾步上前。
凌渡摧動戰馬,二人迅速接近。
凌渡居高臨下,揮出了此生最爲凌厲的一刀。
長刀一往無前,閃電般的斜着噼向林飛豹的肩頭。
兩道刀光撞在了一起。
長刀粉碎。
刀光繼續往下,一刀把馬頭斬落下來。
凌渡和碩大的馬頭一起落地,人隨即彈起一拳。
大漢左手持刀,右手揮拳。
兩隻拳頭沒有花巧的撞在一起。
呼!
凌渡跌跌撞撞的後退。
鮮血不斷從嘴角涌出來。
他止住步伐,擡眸,微笑道:“好力氣!”
林飛豹說道:“報上你的身份,老夫饒你一死。”
凌渡微笑道:“阿息保的兄弟!”
過往如塵煙,在凌渡的腦海中掠過……光屁股就在一起玩耍的兩個孩子,漸漸長大,一起進山狩獵,一起去追求部族中的少女。
“阿息保!保重!”
凌渡反手一拳,重重捶在自己的印堂上。
雄壯的身軀重重倒下。
林飛豹還不知曉被自己逼的自盡的凌渡是誰,只是隨意的看了屍骸一眼,“是條漢子。”
大乾十四年秋,舍古大將凌渡夜襲北疆大營,先勝後敗。
凌渡戰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