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微冷,“若是大唐衰微,阿耶的日子,怕也難熬。”
“這是要威脅朕?”太上皇大笑,笑的捶打着地面,“哎喲!哎喲!大唐衰微,大唐衰微,誰之過?你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連兒媳都能搶的狗東西。
朕在位時,好歹勤於政事。
到了你,整日在梨園中歌舞昇平,整日盯着那些婦人……
哎!朕就有些好奇,宮中年輕貌美的女子無數,你爲何就對那些婦人生出了興趣?”
皇帝的眼中多了一抹陰鬱,太上皇笑道:“朕一直在等着你動手,越早越好。殺了朕,你便天地獨尊了。哎!”
太上皇嘆息,“天下的貌美女子任由你寵幸,天下的美食任由你享用,天下的奇珍異寶任由你賞玩。可你卻喜歡躲在幕後陰人。這不是帝王所爲,更像是權臣。
你自甘墮落如此,朕夫復何言?朕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
皇帝已經走到了門口。
太上皇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漠,“當初,朕爲何在那一夜去睡了你母親!”
皇帝止步冷笑,“若非朕,父親當年只是個皇子。孝敬皇帝在,父親哪來機會入主東宮?即便是入主了東宮,若是無朕輔佐,父親別提登基,估摸着早已被廢……”
他大步出去,幾個內侍出現在殿外,冷漠的看着太上皇。
太上皇坐在那裏,雙手攬着兩個美人兒的腰肢,突然掐了一下右手邊的美人兒,怒道:“爲何不送酒?”
宮女顫慄着,卻不敢呼痛,把酒杯送到太上皇的脣邊。
他喝了一口,突然噴了出來,“竟用劣酒來糊弄朕,來人!”
邊上伺候的內侍上前,“太上皇。”
太上皇把右手邊的宮女推出去,“杖斃!”
“太上皇饒命!”
“饒命吶!”
“老狗,你父子不得好死!”自忖難逃一死,宮女放棄了掙扎,被倒拖着出去。她努力擡頭,衝着太上皇尖叫,“我會在地底下看着你們父子,神靈在上,奴詛咒你們父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太上皇壓根就不在意一個奴婢的詛咒,就當是個屁。
他坐在那裏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他擡頭看着虛空。
“阿兄,你說,朕這個皇帝,做得如何?沒出息吧!竟被自己的兒子給幽禁了。哎!當初你也被幽禁……這莫非是報應?”
阿兄,便是孝敬皇帝。
殿內的人瑟瑟發抖。
皇帝出了這裏,隨即吩咐,“令各處戒備,關中各處關隘嚴加戒備,多加盤查。”
“是。”
皇帝說道:“召集羣臣,罷了,那羣蠢貨,相互牽制還好,這等大事,只會拖後腿。令人賞賜黃春輝家眷。”
“是。”
“賞賜是賞賜,令鏡臺的人看好黃春輝的家眷。當年裴九把家人轉移出去之事,若是再發生,令王守自盡,無需回稟朕!”
當年裴九帶着護衛在皇城前一刀,把李泌父子的臉面斬去大半。事後,李泌父子本想拿裴九的家人來泄憤,可卻早已不見蹤影。
“是。”
皇帝回到了他的梨園,貴妃親自來伺候。
“大戰要起了。”皇帝坐下。
“阿兄先前來說了。”
貴妃卻無憂無慮的。
讓皇帝心中一鬆。
“對了。”貴妃想起一事,“先前說越王來了書信。”
“哦!”
皇帝看了越王的書信,玩味的道:“他說,南疆大軍可馳援北疆。”
貴妃不敢亂摻和,就順口奉承,“想來是忠心的。”
“忠心?朕的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皇帝吩咐道:“老二許久未曾見到了,去個人,把他叫來。”
韓石頭出去吩咐,皇帝繼續下令,“今年收穫的賦稅,儘早啓運到長安,越快越好。”
“是!”
“另外,鏡臺在北疆的人要盯緊黃春輝等人,若是戰敗,快馬來報。”
“是。”
去尋衛王的人回來了。
“陛下,大王不見了。”
“嗯!”
皇帝震怒。
“那個逆子去了何處?”
“那個女人還在,說衛王去北方訪友,老早就走了。”
“北方訪友?”
……
“駕!”
落葉繽紛中,一騎正在疾馳。
北疆的秋季肅殺,不過現在還好,還沒到一片灰濛濛,彷彿天地間生機盡數凋零的時候。
大戰將起,一路上除去運送輜重的車隊之外,幾乎看不到行人。
但卻多了關卡。
十餘軍士在路中間攔截,“停下!”
帶着斗笠的騎士勒住繮繩,戰馬長嘶。
“哪的?去哪?”
十餘軍士見男子腰間有巨刀,警惕的圍了上來。
“這是路引。”男子遞上路引。
軍士接過,“李二,北疆陳州人,這是回家?”
“是。我去長安做生意,聽聞大戰將起,就趕緊回家。”
軍士看看路引,“家中在北疆還有人?”
男子搖頭又點頭,“有。”
“誰?”
“兄弟!”
軍士們仔細檢查了他的行李,找不到一點兒問題。
但行李中卻有幾塊金銀。
帶隊的老卒呵呵一笑,“這金銀,怕是來歷不明吧?”,他笑的有些曖昧。
這是想勒索!
他的眸子突然一縮,“敵襲!”
百餘騎北遼騎兵發現了這裏,狂笑着,高舉長刀呼喝。
“結陣!”
老卒衝着男子喝道:“還不快走?”
男子收好包袱,問道:“已經殺到這來了嗎?”
“速去!”老卒拔刀,上馬,“馬武回去報信,其他兄弟,今日,跟着老夫,殉國吧!”
馬武罵道:“爲何是耶耶去?”
“你耶孃就你一個兒子,你若是戰死,誰爲他們送終?滾!”老卒喝罵。
馬武罵道:“耶耶能殺敵!”
老卒乾脆利落的用刀背拍了一下他戰馬的屁股,戰馬長嘶着跑了。
“哎!你怎地還沒走?”老卒看到男子竟然策馬過來,不禁怒了,“這可是廝殺,沒經歷過的上去就是送死。”
“他們來了。”
敵軍,來了。
老卒咬牙,“兄弟們!”
衆人舉刀。
百餘遼軍,他們只有十餘人。
十倍的差距,但誰都沒有退縮。
“跟着老夫……”老卒喊道:“爲了北疆,殺敵!”
北遼要南征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北疆各處,大夥兒都在期待着來自於長安的援兵,以及錢糧。
可等啊等,他們等來的只是監軍。
錢糧,沒有。
援軍,沒有。
北疆軍上下知曉,自己成了孤軍。
但爲了家園,他們依舊敢於面對強敵拔刀。
噠噠噠!
一騎從側面超過了他們。
是那個旅人。
老卒咆哮,“找死呢!回來!回來!”
噠噠噠!
馬兒歡快的衝了上去。
嗆啷!
巨刀出鞘。
前方,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