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回來了。
他先回的家中。
而不是州廨。
“阿寧!”
周寧聞聲起身,出來相迎。
楊玄進了後院。
“呀!”周寧看着他,突然捂嘴偷笑。
“怎地?”楊玄摸摸臉。
“黑了!”周寧心疼的道:“別這般急着趕路。”
“我沒趕路。”楊玄嘴硬,“就怕晚了天氣冷。”
“趕緊沐浴吧!”
“先等等!”
楊玄揮手,花紅等人告退。
“你……子泰!”周寧面紅耳赤。
“可曾被刺客嚇到?”楊玄開口。
啊!
不是那個?
周寧的臉越發的紅了,“沒。”
“那就好。”
楊玄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頭,問道:“阿寧,你方纔以爲我要作甚?”
周寧顧左右而言他,“子泰,讓花紅和言笑服侍你吧!”
“再說!”
楊玄去了浴室。
整個人泡進溫水中,這一路的疲憊漸漸散發出來。
不知何時,楊玄猛地醒來。
肩頭有一雙手在揉捏。
“誰?”他開口,嗓子有些沙啞。
“是奴!”
“花紅啊!”
“是。”
花紅輕輕的揉捏着他的肩頭,“奴學過捏拿。”
“好。”
楊玄靠在桶壁上,閉着眼,隨口問道:“我走這一陣子,娘子可曾鬱郁?”
“未曾。”
“那就好。”
從得知周寧有孕後,楊玄就惡補了一番相關知識。什麼產後抑鬱,或是孕期抑鬱,看着就觸目心境。
“女人,不易!”他由衷的道。
“郎君也不易。”花紅由衷的道。
“我有什麼不易?”楊玄莞爾。
花紅一邊揉捏,一邊說道:“郎君在北疆幾乎是白手起家,如今能執掌陳州,這一路真是不易呢!
奴問過,外面都說郎君是近些年來北疆第一人!奴聽了故作不在意,心中卻頗爲雀躍。”
“什麼第一人!”楊玄有些暗爽。
“就是第一人!”花紅滔滔不絕的說着楊玄這些年的功績,說到最後,“……奴在外面也認識些官員家中的侍女,提及郎君時,那些女人都是兩眼放光呢!”
“說的和狼似的!”楊玄笑了。
“可不是?”花紅認真的道:“郎君不知,就和狼似的。若是郎君真的和她們待在一起,奴擔心郎君會被她們給生吞活剝了。”
楊玄覺得差不多了,想着還得去看看衛王,就猛地起身。
他十歲進山狩獵,近年修煉,身材勻稱,流線型的肌肉看着不死板。
“呀!”
花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但依舊記得程序,拿着布巾過來。
“郎君!”
這聲音顫抖的就像是……
“我自己來!”
楊玄接過布巾。
“奴……奴來吧!”
花紅說道。
“不必了。”
楊玄習慣了自己擦拭。
他出了浴桶,花紅送上衣裳,垂眸,極力不去看他的身體。
可越是想着不看,就越忍不住。
等出去時,秋風一吹,花紅不禁打個寒顫。
言笑帶着人準備進去收拾,見狀問道:“不冷啊!你怎地在發抖呢?”
跟着的僕婦看了花紅那緋紅的臉一眼,曖昧的道:“許多時候,女人會抖。”
言笑問道:“什麼時候?”
“別說了!”花紅深吸一口氣,腦海裏卻忍不住回想着郎君的身體。
楊玄去了隔壁。
衛王正蹲着喫飯。
手中一個大碗,滿滿一碗餺飥,上面覆蓋着一層羊肉片。
“來了?”衛王依舊蹲着。
“哎!你這是……上次記得我蹲着喫飯,還被你說成什麼……丟人。”
“本王最近腿不好,蹲着舒坦。”
“是嗎?”楊玄有些豔羨,“可惜我如今不能了。”
兩口子一起喫飯,周寧跪坐着,姿態優雅,對面楊玄蹲着,就像是一隻大馬猴。
想想畫面太美。
“長安如何?”衛王一邊喫的粗豪,一邊問道。
“太子的日子不好過。我去見了他,他看着頗爲豁達,知曉自己還是個靶子。據說,貴妃無法生子。”
“所以,越王會越發的得意。”
“他是嫡子,除非廢后,除非他犯錯,否則太子之位便是他的。”這一點,楊玄知曉不可避免。
“嗯!”
衛王幾下喫完了,把碗擱在邊上,繼續蹲着。
“太子這人能忍,不過,他能弄出伏擊阿耶之事,可見果決。對了,長安就沒人建言廢太子?”
衛王一直覺得這事兒真的有趣,“都刺殺帝王了,還能爲太子,阿耶這是缺靶子缺的不要臉了。”
“還真是這個意思。”按理,太子刺殺皇帝后,皇帝就該廢太子。接着要麼把廢太子丟某個地方幽禁幾年,隨後尋機處死。或是直接處死。
再沒第三條路可走!
有識之士都知曉,皇帝這是缺靶子了。
“我從長安回來之前,就有人彈劾了。”
“楊松成的人!”
“多半是。”
“他們沒了耐心。”
“太子滾蛋,越王進東宮!”楊玄看着他,“你危險了。”
“你以爲進東宮是好事?”衛王粗俗的打個嗝,“阿耶年歲不小了,可卻無病無災。一旦越王進了東宮,猜忌就會如影隨形。
以阿耶逼迫太子的手段,你覺着,越王進了東宮,會如何?”
“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說的是臣子。可臣子的風險卻遠遠不及太子。太子,纔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可陛下畢竟老了,他得考慮接班人。”
衛王笑了笑,“阿耶,不是尋常人!”
“什麼意思?”
論對僞帝的瞭解,衛王幾兄弟應當最強。
“就算是到了死了那一刻,他依舊會猜忌。你要知曉,權力,纔是他的命!”
“懂了。”大侄子的一番話,讓楊玄對僞帝瞭解的更深刻了些,他起身道:“對了,晚上家裏弄烤肉,我再開幾罈子好酒,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