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春心疼。
“皇叔不差錢吧。”
楊玄無法理解這等近乎於饕餮般的胃口,而且生冷不忌。
赫連春淡淡的道:“人活着作甚?”
這位皇叔一家子都被赫連峯的老爹殺光了,就剩下他一個。在以後的歲月中,赫連春跟着先帝看似風光,可裏面多少惶然,多少絕望。
伴君如伴虎,何況他一家子是被先帝殺光的,先帝會不忌憚他報仇?
他但凡表現出英明果斷的一面,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呵呵!
赫連春輕輕一笑。
“有法子,你此行就是受邀來訪。若是沒法子,窺探大遼軍情,你說本王該如何處置你?”
楊玄微微一笑,“此事倒也簡單。”
……
赫連燕到了大牢,站在側面,看着衛王和李晗被拖出來。
“身份。”
獄卒獰笑問道,“你等可以不說。”
“楊明府隨從阿大。”
“楊明府隨從阿二。”
一個獄卒對赫連燕說道:“那些人證實了,就是阿大和阿二。”
“打了再說。”赫連燕淡淡道。
“這樣不好吧?”心腹說道:“畢竟皇叔還得楊玄幫忙出主意。”
“主意好出,可我不能出,否則以後一旦事發,我便是禍國殃民的狐女。而楊玄卻能肆無忌憚,出了餿主意之後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麻煩給皇叔。”
“難道還能想辦法把那大半錢拿過來?”
“當然,此事還有幾個知情的,就讓他們護送這筆錢去城外的工地,路上截殺了,不但滅口,還能劫財,事後出兵清剿一番馬賊罷了。”
好狠!心腹倒吸一口涼氣。
“啊!”李晗捱了一鞭子。
衛王卻沒吭聲。
“啊!”李晗也想忍住,可最終卻憋不住。
衛王看了他一眼。
鄙夷!
艹!
李晗咬緊牙關。
動手的獄卒見他想硬扛,就用了手段,一鞭子下去,劇痛難忍。
“嗷!”
李晗想死。
“皇叔有令。”
一騎飛也似的來了。
“看押。”
已經做好了被打個半死的衛王二人一怔。
赫連春吃錯藥了?
赫連燕問了來人,“爲何?”
來人沒回答,“皇叔要去撫慰那些孤老和窮人,令你隨行。”
什麼意思?
赫連燕急匆匆趕到了王府,赫連春已經準備要出發了。
楊玄就在邊上喫飯,酒肉都有,很豐盛。
這貨還舉手,“皇叔,回來一起飲酒。”
赫連春點頭,見赫連燕來了,說道:“跟着。”
“皇叔,這是……”
“去探訪慰問一番那些窮困的百姓。”皇叔嘆道:“每當想到那些可憐人,本王就心疼。”
隨行的官員一陣馬屁送上。
身後是十餘輛大車,上面堆了些木箱子。
到了城中的貧民窟,皇叔帶着官員們走進了百姓家中。
“家徒四壁,本王看了心疼,來人。”
一小袋糧食,一塊羊油。
“皇叔!”
一家子感動的跪下,泣不成聲。
“好好的,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皇叔親切的說道。
等他們走後,一個官員進來,說道:“先前你等的表現不錯,來人。”
一袋子錢送上。
皇叔隨後走訪了數十戶人家,都送上了慰問品。
等他走的時候,讚美聲幾乎要溢出貧民窟。
皇叔聽着這些讚美,語重心長的道:“水渠可以隨時修,可讓這些百姓過上好日子卻刻不容緩!”
“皇叔英明!”
“皇叔仁慈!”
彩虹屁包圍了皇叔。
赫連燕心中微動。
一個官員低聲道:“花不了那麼多錢吧?”
皇叔看了那人一眼,瞬間他的周圍就空了。
皇叔淡淡的道:“本王方纔看到裏面污水橫流,挖!”
衆人聽到挖字,都渾身一顫。
皇叔指着這人說道:“你去管此事。”
赫連燕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這人一眼。
身邊心腹低聲道:“把錢給了貧民窟的百姓,誰敢置喙,直接弄死,看看那些百姓,此刻誰敢質疑皇叔,他們就能親手弄死誰。這個主意……”
赫連燕眯眼,“楊玄出的!”
錢沒了。
今年老天賞臉,雨水不缺,皇叔乾脆就把那些錢用在了貧民窟中,贏得城中軍民一陣歡呼。
“皇叔,寧興來了使者。”
皇帝派來了使者。
“臣恭迎陛下諭旨。”
癡肥的赫連春跪下接旨,身體太過肥碩,一跪下就變成了滾地葫蘆,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哈哈!”
使者的隨從中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赫連春掙扎着爬起來,再度跪下。此刻他額頭上都是汗水,看着憨厚而狼狽。
“陛下問潭州可好?”
“好。”
“陛下聽聞潭州時有貪腐之事發生。”
“臣萬死。”
話問完了,兩個護衛上來扶都扶不起皇叔,最後還是使者加了一把力,皇叔這才站起來。
使者隨即住下。
赫連春擺下宴席款待使者,菜品堪稱是水陸雜陳,豐盛之極。
數十美人在堂前起舞,使者看了皇叔一眼,見他盯着美人們不放,就輕蔑一笑。
當夜,皇叔就像是一隻小蜜蜂,在美人們的房間裏來回穿梭。
衛王和李晗等人被丟在軍營中,喫的是半生不熟的幹餅子,喝的是帶着異味的水。
百餘護衛喫的很香,衛王和李晗卻食不下咽。
“也不知楊玄如何了。”衛王放下幹餅子,“赫連春扣下他作甚?”
“估摸着是想問大唐的消息。”李晗也頗爲擔憂,“我就怕他喫不住苦頭招供。”
“想着楊玄連幹餅子都喫不上,本王就有些喫不下去。”衛王有些感性的道。
此刻的楊玄很忙碌。
左手雞腿,右手筷子,左右開弓,身邊的美人不時酒杯送到他的脣邊。
“我不喝酒!”楊玄這一路喫的太差了,此刻見到肉就像是見到了親人。
晚些,他喫飽喝足,兩個美人含羞帶怯的進來。
“沒空。”
帶路的管事笑道:“這是皇叔的好意。”
皇叔的好意不是誰都能拒絕的。
楊玄擦擦嘴,“舉不起來。”
管事:“……”
楊玄起身,“我想去看看那些隨從。”
管事請示了赫連春。
正在採蜜的皇叔罵道:“給他去!”
……
衛王等人正在擔心楊玄喫苦頭,突然就看到了他出現在眼前。
渾身整齊,紅光滿面,嘴角還有油光閃爍。
“給他們些酒菜。”楊玄指指衛王二人,說着還打了個飽嗝。
一股子肉味。
牢門打開,案几送進來,酒菜魚貫而入。
衛王:“……”
李晗:“……”
第二日。
“皇叔,有急事。”
“可是軍國大事?”
“不是,有人告狀。”
“滾!”
“皇叔!”
“曰你娘!”
皇叔大怒,就穿着一條褻褲出來,一頓皮鞭抽得自己的心腹滿地打滾。
使者就在前院。
“打的好慘。”
“平日裏皇叔做什麼?”
“想辦法貪腐,和美人嬉戲,以前他疲不能興,如今好了,竟然旦旦而伐,有時候大白天都會去後院。”
“嗯!對了,疲不能興……是如何好的?”
“說是吃了一種藥。”
“咳咳!”
“使者放心,只管去要就是了。”
當日下午,皇叔再度宴請使者。
不等使者開口,一個木匣子送上。
“回春丹,她好,你也好。”
“這是……”
赫連春笑的曖昧,“誰喫誰知道。”
使者不動聲色的把藥收起來,當夜,就有兩個美人出現在他的房間裏。
半晌,裏面傳來了使者的歡呼:
“好藥!”
皇叔在臥室裏笑了笑,拉着嗓子喊道;“用勁,爽利!”
兩個美人一個幫他按摩脊背,一個幫他按摩腳丫子。
皇叔趴在牀上,一邊哼哼唧唧,一邊琢磨。
第二日,使者告辭,滿面紅光的模樣,看着心滿意足。
赫連春把使者送到城外,惜惜而別。
“此次算是熬過去了。”赫連春鬆了一口氣。
赫連燕說道:“使者這兩日都在打聽皇叔的消息。”
“本王知曉。”
“皇叔爲何不給錢賄賂?”
“給錢就有收買的嫌疑,懂不懂?收買皇帝的身邊人,你想作甚?”赫連春皺着眉,“女人就是格局小。”
“是!”赫連燕看着有些沮喪。
使者一走,楊玄也來告辭。
“兩國要友好。”皇叔寄語楊玄。
“有皇叔這等寬厚長者在,大唐與大遼一定能世代友好!”楊玄拱手,對兩國關係寄予厚望。
楊玄走了。
赫連燕不解,“此人聰明,手段高超,皇叔爲何不留下他?”
“留下他,隨後報捷?”皇叔淡淡的道:“本王來潭州就一件事,和爲貴。”
赫連燕默然。
對於赫連春而言,別人趨之若鶩的功勞,對於他來說就是毒藥。
“是啊!和爲貴。”赫連燕看着皇叔,爲他心疼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