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火山口就在山脈之巔,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碗,又像是一口鍋。
首領激動的跪下,雙手捧着手杖,虔誠的祈禱着。
那對母女也是如此,不過她們的面色有些蒼白。
“這是什麼?”
李晗的智慧到這裏就終止了。
衛王搖頭,作爲皇子,他從出生到少年時期都在長安度過,而後就藩潛州,堪稱是孤陋寡聞。
二人發現楊玄面色慘白,李晗問道:“難道你知曉?”
楊玄點頭,“一頭惡龍正在地底下掙扎,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脫困。”
李晗搖頭,“我們走不了。”
首領祈禱完畢,起身後,滿面紅光的指着那對母女說道:“洗刷乾淨。”
“這……聽着怎地像是豕?”衛王面色突然慘白,因爲首領的手指向了他們三人。
“沒錯,在他們的眼中,我們都是即將送上祭臺的豕。”楊玄說道。
李晗低下頭,“不可能把整頭豕都送上祭臺,一般只會供奉腦袋。”
“還有他們。”
首領指着楊玄三人,隨即虔誠的道:“祭品越多,神靈就越歡喜。”
衛王說道:“我若是說昨夜剛吃了肉,你們說會如何?”
李晗面色鐵青,“他們會剖開你的肚子,看看有沒有肉,有就把你扔山中喂野獸,沒有就丟邊上祭神。”
三人和那對母女被趕到了一條小河邊。
“洗乾淨!”
兩個女人的酮體令那些監視的部族勇士狂吞口水,楊玄三人心情慘淡,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會動容。
楊玄三人脫的剩下了褻褲,邊上有人大聲喝道:“都脫光!”
這是男兒最後的尊嚴。
但在生死之前,尊嚴也被丟棄在一邊。
三個前陣子還心思各異的傢伙,脫掉褻褲,用手遮擋着下身。
“互相洗刷!”
有人丟了幾個刷馬的刷子下來,“刷不乾淨,便用長刀幫你等刷。”
三人互相幫助對方刷着,馬刷子粗糙,沒多久遍體都是紅色的擦痕,火辣辣的。
洗刷乾淨後還得洗衣裳,按照他們的說法,祭祀要誠心,祭品自然要從裏到外都乾淨。
楊玄洗衣裳沒問題,但其他二人就有些……
李晗洗的慘不忍睹。
嗤啦!
衛王洗衣裳洗的暴躁,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內息,結果把衣裳洗破了。
三人穿上溼漉漉的衣裳,和那對母女站在一起,接受首領的檢閱。
“都乾淨了?”
“都乾淨了。”
“還得拉乾淨!”首領很嚴肅。
“用棍子捅!”朱雀依舊在幸災樂禍。
死定了。
李晗看着首領,低聲道:“劫持他。”
主意不錯。
衛王蠢蠢欲動。
楊玄低聲道:“先前我看到他飛掠而過……”
衛王偃旗息鼓。
“明日就祭祀。”
當夜,楊玄三人夜不能寐。
“我這輩子就想着能離開王府,能擺脫宗室子的身份,自由自在。”
“無知。”
衛王譏諷着李晗的夢想。
這裏是營地的中央,三人就躺在草地上。
李晗問道:“你的夢想是什麼?”
衛王默然。
這個問題他不會回答。
李晗說道:“那個位子?”
衛王搖頭,“我不稀罕!”
“那你來太平作甚?”李晗有些毒舌的天賦,“既然不打算爭奪那個位子,爲何不蹲在潛州喫喝玩樂?若是你厭倦了喫喝玩樂,在家做個居士修道也是一條出路,至少以後新帝登基後不會清算。”
衛王眸色蒼涼的看着遠方,不再說話。
“怪人。”李晗嘟囔着。
三人一夜未睡。
黎明時分,營地沸騰了起來。
“拉乾淨!”
首領很粗俗的喊道,“敬神要虔誠,拉乾淨纔有福報。”
於是千餘人就隨地蹲着開幹。
蔚爲壯觀。
“使勁拉!”
首領就是首領,他就蹲在最前方,拉的撕心裂肺。
就在他們所說的神山腳下,憑空多了一個天然茅坑。
李晗低聲道:“神靈看到一羣人在拉撒,難道會心情愉悅?”
衛王淡淡的道:“在神靈的眼中,人就是螻蟻,你會在乎螻蟻拉撒嗎?”
“都看不到。”李晗覺着這個解釋不錯。
晚些,首領提起褲子,心滿意足的道:“準備出發。”
楊玄看了火山口一眼,水汽蒸騰。
耳畔,朱雀說道:“火山湖一般會非常平靜,若是能看到水在沸騰,或是嗅到濃郁的硫磺味,要小心,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祭品上前。”
三男二女走在最前方。
那對母女開始哆嗦,那種祭神的驕傲漸漸消散。
生命就是人的全部,除非那等覺着自己的生命毫無意義,且痛苦不堪,外加不怕死的人,否則沒有誰會心甘情願的充當祭品。
這對母女一看就是養尊處優多年,享受慣了。剛開始估摸着出於對神靈的敬仰而覺得驕傲。可等死亡就在前方時,她們的信仰很明顯的在動搖。
婦人回首看了楊玄一眼,嘴脣蠕動。
“都要死的。”李晗覺得這對母女就是禍害,把他們也牽累了。
婦人眼中含淚,腳下踉蹌。
衛王回首看了一眼,說道:“那些人很興奮。”
楊玄說道:“當然,因爲死的不是他們。他們就在邊上吆喝,動手殺死祭品。若是真有神靈降下福祉,那麼皆大歡喜。若是沒有,他們也能得了心安。”
李晗低聲道:“這讓我想到了帝王。”
帝王生殺予奪,殺了就是殺了,有好處就受着,沒好處也無所謂,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楊玄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晏城。
那個可敬可悲的小老頭,站在皇城外大聲疾呼,用額頭去叩擊宮門,想用自己的生命來喚醒‘糊塗’的帝王。
可他哪裏知曉,他眼中的糊塗帝王在下一盤棋,這盤棋需要許多祭品,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以前楊玄覺得僞帝的這盤棋很厲害,可漸漸的他發現這盤棋的目標是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