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酒穿着藍色瓷花旗袍,帶着珍珠耳釘,優雅端坐,手拿刀叉,姿勢標準切着牛排,切刀和餐盤沒有發出半點動靜,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就算坐近了,她依舊沒有看司瑾年一眼,把人當成空氣,淡漠無視往往比大發雷霆還要嚇人,後者至少證明對方眼中還有你的存在。
司瑾年看她半死不活、沒點活人氣息的樣子就來氣,把空酒杯往權酒桌前一推:
“給我倒酒。”
比起無視,他倒是寧願她發怒,男人和男人們都是直來直往,真鬧了矛盾,你一拳,我一拳,酣暢淋漓痛痛快快打一架就好了,反倒是嬌滴滴的女人,難哄的很。
權酒眉眼溫順疏離,纖細的手臂拿起酒瓶給司瑾年倒酒,絲毫沒有發怒的模樣,一副“你是老大,礙於規矩,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是我不想理你”的態度。
眼看酒瓶口就要捱到杯子,杯口卻突然多了一隻手,司瑾年擡手把杯口遮的嚴嚴實實:
“突然又不想喝了。”
權酒:“………”
善變的麻煩精。真她媽難伺候。
001:“你明知道他的性格,又何必爲難他。”
司瑾年十歲從軍,根本沒有和異性相處的經驗,都是和一羣糙老爺們打成一片,讓他學會哄女人,還不如一刀抹他脖子來的痛快。
權酒:嘖,不急,慢慢調教。
她其實沒生氣,只是借題發揮,磨磨司瑾年的倔牛脾氣。
她順手夾了一隻油燜大蝦,剝了兩下,見實在難剝,眉心微擰,又把大蝦扔在一旁,重新夾了一塊金沙豆角,整個過程發生的極快,不過幾秒功夫,她就繼續垂首喫飯。
磨的也差不多了,等喫完這頓飯,她就主動給司瑾年臺階下。
她這麼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似有黑影一晃而過,她長睫微垂,下一秒,就看見已經的碗中多了一隻剝好的完整蝦身。
權酒擡眸看向司瑾年,男人緊繃黑沉着臉,神色和剛纔並沒有任何區別,若不是碗中的蝦實打實存在,她甚至懷疑剛纔這只是一場錯覺。
司瑾年和她對視,還是一副拽爺的模樣,語氣生硬:
“看我做什麼?”
權酒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三爺親手給我剝的蝦?”
司瑾年剛硬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自然,他看似淡定道:
“哦,順手。”
還是那副老子天大地大,怎麼可能給女人剝蝦的神情。
權酒沒有拆臺,用筷子夾起蝦身送到紅脣邊,小口咀嚼嚥下,嘴角劃開笑意。
“好喫。”
她喜歡喫蝦,尤其是蝦仁,可她最討厭的事情也是剝蝦,所以很多時候,她寧願不喫。
司瑾年對上她笑意盈盈又意味深長的水眸,目不斜視,拽拽的“嗯”了一聲。
他保證,就這一次,以後再也不剝蝦哄人了。
兩人和好的速度飛快,薛城甚至還沒來得及求救外援,就發現自家三爺和柳小姐之間的冷冰已經消融。
權酒擦了擦嘴巴:“以後不許再吼我。”
“我什麼時候吼你了?”
司瑾年眉心緊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雖然語氣算不上好,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吼,只是比平時冷了點,他真要吼起來,可不止剛纔那點音量。
權酒也知道馴服暴躁龍不能着急,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她不在意道:
“行吧,你沒吼。”
她知道能給女人剝蝦,已經是司瑾年很大的讓步了。
……
權酒在統領府住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府裏上上下下的傭人都熟悉了她的面孔,每次見到她,都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生怕哪裏做的不好,讓她去三爺耳邊吹了枕邊風。
雖說住了一個星期,可權酒見到司瑾年的次數屈指可數,最近北方戰.事.喫緊,司瑾年作爲大.統.領,不得不規劃接下來的計劃。
每次權酒夜裏睡下以後,司瑾年才披星戴月的回來,而權酒還沒起牀,男人又被一通電報叫走。
權酒半夜聽見路口外車輛發動的聲音,直接擡手用被子捂住腦袋:
“多虧了司瑾年,老子已經提前感受了一波守寡的滋味。”
001無情拆穿她的真面目:
“天天喫好喝好,有傭人伺候,我看你過得挺開心。”
一天能睡20個小時,比起動不動被人刺殺的司瑾年,她的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服。
權酒捏了捏肚子上的軟肉肉,猛地坐起身:
“不行,我明天得出去走走。”
……
清晨。
她剛睜開眼睛,就聽見統領府在傳來訓斥聲和打鬧聲。
她換好衣服出門,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地的碎雞蛋,蛋黃和透明蛋白粘稠混合在一起,糊了一地,就連統.領.府門口的石獅子身上也覆了一層黏膜,看起來怪噁心。
權酒穿着素雅旗袍,拎着小皮包,氣質出衆,看向一旁的守衛:
“這是怎麼了?”
守衛不敢隱瞞,臉色依舊有些難看:“有遊.行.的人來鬧事兒。”
權酒立馬明白。
民國在歷史上只存在了三十八年,可這短短三十八年,瑰麗離奇,眼下就是不少接受過先進教育的學生,認爲科技才能興guo,強烈要求推翻封/.健/.的舊.制度。
而司瑾年作爲一方霸主,自然不允許自己管轄的地盤上出現鬧事者,幾次鎮壓以後,大家的怒火也跟着高漲。
她沒有評判誰對誰錯,只是丟下一句“我出門逛逛。”
……
她走在街道上,偶爾還能看見發傳單的青年人。
“小姐,要加入我們嗎?”
有人遞上傳單,想要同她搭話。
權酒接過傳單,看了一眼,突然發問:
“你覺得司瑾年是你們的敵人?”
眼前的青年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來歲,一臉稚氣,眸光卻堅定。
“誰封//健//守舊,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權酒拿着傳單晃了晃,沒有說話,餘光一瞥,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她柳眉微挑,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青天白日裏,她居然見到了一個“死而復生”的人。
權酒:“有點意思。”
001:“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