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深怔了一下,轉頭問前座她家親愛的四叔,“四叔,現在幾點”
她以爲現在最多才晚上七八點,可是瞧着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架勢,難不成過了十二點了
“三點。”厲封昶專注開車,還是加了一句:“再等等,馬上就到那家店了。”
三點
凌晨三點
米深嘴角抽了一下,“算了吧四叔,那家店夜裏十二點就關門了。”
這個點去,喫閉門羹吶。
可他還是將車開過去了。
十分鐘後,米深坐在車裏,趴在車窗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車窗外,下巴都驚掉了。
四叔竟然在按那家壽司店的門鈴,而且一按,就是好幾分鐘。
她從未見過如此鍥而不捨的四叔
米深終於瞧不下去了,降下了車窗,衝還在堅持不懈按門鈴的男人道:“算了吧四叔,我又想喫你做的病號飯了。”
她真的有種感覺
萬一那門一直不開,四叔就一直按下去咋辦
她餓的胃裏邊都開始冒酸水了,有這功夫,還不如麻溜回水月居,隨便弄點填填肚子。
厲封昶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她,“又不想喫壽司捲了”
“不想了。”米深回答的很乾脆。
厲封昶抿脣,轉身往回走,只不過才走兩步,身後那家壽司店的門卻緩緩地升了起來。
一個頂着一頭亂髮的中年大叔站在門裏,一臉懵逼的揉揉眼睛,看見厲封昶就喊道:“我說你,是不是喝多了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按別人家的門鈴玩很好玩麼”
厲封昶身形一頓,而米深的嘴巴直接張成了一個又大又圓的“o”
哦,她的老天,四叔這樣的執着,究竟是感動了天,還是感動了地那大叔就是這家店的老闆,他竟然睡在店裏
而更閃瞎人眼的,是大叔身上穿的那一身粉嫩嫩的,卡哇伊的卡通睡衣。
還該死的竟然跟她的是同款卡通
厲封昶顯然也發現了這個,眉心微不可察的輕蹙了下,“要兩份壽司卷,打包帶走。”
中年大叔一臉蒙圈,“你按了這麼久的門鈴,就是爲了喫我家的壽司卷這大半夜的你是有多愛我家的壽司啊”
“噗~~”米深一個沒忍住被逗樂了。
大叔的幽默細胞不容置疑,值得質疑的是她家四叔的幽默細胞。
玩笑都開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還是繃着一張臉,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拿出皮夾,從裏邊拿出了一沓紅豔豔的鈔票遞過去,“她餓得很,希望你儘快。”
大叔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鈔票,又擡頭看看那邊車裏的米深,頓時明白了什麼。
樂呵呵的揣着錢,轉身進了店去忙碌了。
厲封昶沒有跟進去,而是轉身走回車邊,摸了摸搭在後車窗上的那顆小腦袋,“再等等,很快就好。”
“嗯。”米深點點頭,一臉認真的看着他,“四叔,壽司卷三十一盒,你剛剛”
那一沓鈔票,少說兩千吧
兩千塊買兩盒壽司卷,該說他人傻錢多,還是錢多人傻
厲封昶卻不以爲然,繼續摸了摸她的腦袋,“主要你想喫。”
這話乍一聽很正常,但是細細一想,這分明是句很有殺傷力的情話。
嗯,米深的小心肝又開始撲通撲通撲通了
大叔手腳很麻利,很快就拎着打包好的壽司捲走了出來,笑呵呵的將袋子遞給厲封昶,“先生您的壽司。”
“謝謝。”厲封昶伸手接過,就要上車。
“先生。”大叔叫住他,“您是特意爲了您的女朋友”
“嗯。還有什麼事麼”厲封昶已經拉開車門,微微側首看了他一眼。
大叔笑笑,從口袋裏將那疊紅豔豔的鈔票拿了出來,數了兩張留下,其餘的交還給他。
厲封昶楞了一下,看大叔的眼光,像在看一個傻子。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不是人人都期望的麼
這白白的錢他都不要,不是傻子是什麼
厲封昶沒有去接,只是這麼看着,都把大叔看的不好意思了。
“君子賺錢取之有道,這壽司卷平常賣三十,因爲大半夜的,你又攪擾了我的好夢,所以多收你一些,兩百。其餘的,你拿回去吧。”
厲封昶還是沒接,於是那錢被大叔直接塞進了他手裏。
大叔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很是欣賞,“年輕人,有前途。”
然後還衝米深露出了一個蜜汁微笑,才轉身進了店去了。
厲封昶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錢,抿了脣,第一次對人有了另一種看法。
豪門間的爾虞我詐很常見,厲家因有厲老,所以底下的關係倒沒亂到那種程度,可樹大,枝葉也就多,人一多,就容易勾心鬥角。
他就是討厭極了那種爭鬥,纔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搬離了老宅,自己出來獨居。
可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黑幕重重,更加讓人心寒。
久而久之,他見的多了,也就習慣的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不佔便宜的人。
但是今天,這個小小的壽司店的老闆,卻讓他改觀了。
汽車緩緩駛離了街道,開往水月居的方向。
後座上,米深捧着盒子,喫的很歡。
前座,厲封昶調好了後視鏡,看見她狼吞虎嚥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溫柔淺笑。
“四叔。”嘴邊忽然多了一隻手,從座位後面伸過來,鼻息間泛着淡淡的食物清香。
他垂眸便看見那隻纖細的手指上,拿着一塊壽司卷。
“四叔,你嚐嚐。”米深將壽司卷遞到他的脣邊。
他向來不愛喫這些,但此刻,還是張嘴咬下去。
“好喫麼”米深興致勃勃的問,吃了幾個壽司卷,她的力氣也恢復一些了,心情也好到飛起。
厲封昶細嚼慢嚥,將那壽司卷嚥下去,“還行。”
米深笑:“這世上的任何美味啊,都沒有四叔親手做的病號飯好喫。”
說着,又用指尖捏起一塊壽司卷,啊嗚送進嘴裏,抿脣嚼的特別帶勁。
厲封昶被她滿足的樣子逗樂了,脣角的弧度漸漸牽扯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