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桃花林那邊又熱鬧起來。
大家都坐在春凳上，聽張小柏吹笛子呢。
張小柏可沒有吹什麼《放牛娃》，而是《春雨》。
《春雨》是一首下雨的春天，作曲人有感而寫。
異鄉人會當作思鄉愁緒抒發。
有情人也會當作思念情緒表達。
綿綿細雨、雨幕如霧如煙繚繞花叢葉間，雨珠垂憐若淚、雨聲細密惆悵。
張小柏本來不會有這樣的情緒，畢竟他的家在身邊、他的媳婦兒在身邊。
他現在吹的，是昨晚在考場裏思念的感受。
一路考試也考不少場了，要在考場裏過夜，卻是頭一回。
擡頭皆是各考號小隔間裏其他來自各地的陌生同考們。
或低頭思索、或垂眸入定、或撐頭打盹、或恍然失神、或也正好像他一樣，在打量着整間考場的情況。
那一刻他也不禁去想，這些人形態各異，心情是否也各不相同？
他在好奇，那些人會好奇嗎？
他在想念，那些人也在想念嗎？
這種感受是新奇的，更是複雜的。
一曲《春雨》竟也被他吹得層次紛飛、思緒起伏感慨。
而這種心情，只有他懂，身邊聽得一臉陶醉的小姑娘怕是不會懂。
因爲她沒有這種經歷。
至於另一側排排坐也聽得開心的孩子們，就更加不懂了。
在他們耳中，這只是一曲悠揚、特別悠揚的旋律罷了。
他忽略了，這裏與東院的距離。
東院東屋窗子開着，笛音傳過來。
唐簡與楚默雲相視一眼，皆是微微一笑。
“看來這場考試，讓這小子感悟良多，這情緒也是很滿了。”
楚默雲便開口。
“這也是人生一大曆練。”唐簡感慨地說道。
“你們從這樣的考場裏磨礪出來的，將來若不走歪，也當有一番作爲。”
話題再回到考場中，想到楚默雲他們幾人因低調而無暇去結交其他考生。
無疑也是這一場春闈大好的結交機會，他們錯失了。
說來不免無奈。
但楚默雲卻搖了搖頭，並不覺得遺憾。
“當年我也結交過，可惜沒有交到知己。”
“去年院試，我已無心結交別人了，也沒那時間，畢竟考完就來京城了。”
“後來府試，大哥還想試着認識一下更多同考呢。”
“然而，在聽說我們是農門子弟後，那些考生的眼神……”
“呵呵，論家境家世才能結交的，這種人就在他們自己的圈子裏玩耍好了。”
“但要在那麼多考生裏尋出幾個志同道合、知心相交、品德端正行爲處世皆可值得結交的朋友。”
“本就是很難的事兒。”
“若我們從進京開始就四處去認識那些人，或許就遇上了。”
“但這也只是一定機率，並不是一定的結果。”
“爲了這個機率，我也不想花費太多精力去尋找。”
“是命中註定的朋友，總會遇上的。”
楚默雲的話，也表明他的豁達之餘，還是有無所謂、不期待的意思。
唐簡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沒有平常順利的過程，確實很難遇上朋友。
何況還要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品德端正、行爲處世值得結交的那種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