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音符戛然而止，程伽南淡淡地說道：“真的嗎，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會嫌棄我嗎？就算我變成了一個怪人，甚至像魔鬼一樣恐怖，你也能接受我？”
“當然，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親人。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願意照顧你，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幫你康復…”
程伽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小妍，我的手沒有辦法彈鋼琴了。”
程伽南緩緩地舉起雙臂，溫妍看到他雙手的樣子，心臟的位置劃過一陣劇痛。
怪不得他的鋼琴彈得磕磕絆絆，原來他的雙手不僅被燒燬，還少了兩根手指，而另外一隻手被燒到捲曲，手指根本就伸不直，掌心，還有貫穿的疤痕。
“小妍，彈首曲子給我聽吧，就站在我背後彈，好嗎？”
溫妍忍住眼淚點頭，快步走過去，抓住了他的雙手。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林夢蝶纔會把怒火發泄到你身上，伽南哥，以後，我當你的手......”
溫妍心如刀絞，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
程伽南被毀的不僅僅是他的職業生涯，更是他的整個人生。
溫妍站在輪椅背後，程伽南沒有迴應，緩緩將她的雙手放在了黑白琴鍵上。
“你還記得嗎？這架鋼琴是我和盛昀知共同出資給你買的禮物，那一年，你獲得了世界舞蹈大賽的總冠軍，這琴，是國際頂尖大師親手製作的，你當時很喜歡，可是溫家覆滅的時候，盛昀知派人把它扔到了垃圾堆裏，我請求博物館把鋼琴拉走，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找回它......”
溫妍抽泣着，手指在琴鍵上按動，彈出了幾個音符，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伽南哥，讓我看看你的樣子，無論如何，你不可以逃避我的，我想要照顧你......”
“小妍，我不是不想見你，我無數午夜夢迴，腦海裏出現的人都是你......在一次次的康復中，也是因爲想着你，我才能忍住撕心裂肺的痛，從絕望中撿回一條命…只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要讓你來照顧這樣的我嗎？這樣殘缺不全的我？你的命運已經那麼苦了，我怎麼可以…”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伽南哥，你是爲了我才變成這樣的，你是我的恩人，更是念唸的恩人。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你有這個資格。”
程伽南沒有說話，握着溫妍的手，放在了自己腿部的位置，可是，溫妍在那裏並沒有摸到腿——那個褲管是空的。
“在那次爆炸中，我的一條腿沒有了，這一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我連抱你的力氣都沒有......我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或許，你和念念是支撐我還肯喘這口氣的原因......我救念念，不是爲了別的，只是爲了存下一個讓我活下去的希望。”
溫妍聽到這些，早已經泣不成聲。
她怎麼都沒想到，曾經陽光明媚、醫者仁心的程伽南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一個殘破不堪的人。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恨誰，深深的內疚將她層層包裹。
“我可以做你的手，你的腿，你的眼睛，我可以照顧你......伽南哥，你相信我，我願意照顧你，無論你是什麼樣子......讓我見見你，你也看看我，好嗎？”
“好。”
程伽南終於點了點頭。
聽到程伽南的准許，溫妍緩緩地將輪椅調轉過來。
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無論他變成什麼樣，都一定要平靜的接受，把他當成自己心目中的那縷陽光，要回饋他一個陽光的笑容。
可是，真正看到他的樣子，溫妍根本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