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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魔障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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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血浸透了素綾,整個人連在昏睡中,都是忍痛的表情。

    司天監,朱雀司。

    第一秋坐在書房裏,書案上堆放着一摞摞文書。

    而他身後的牆上,靠近房梁的地方,懸着一個眼眶……是的,一個十分巨大的眼眶。裏面甚至還放着一顆眼珠狀的珠子。現在,這顆珠子在眼眶中輕輕轉動,一束白光就這麼投到對面的牆上。

    牆上掛着細滑的雪緞,白光投落其上,顯出清晰的畫面。

    如果黃壤在,定會十分喫驚。

    因爲畫面中,她一襲金色的衣裙,站在一片麥田中。小麥將熟,垂穗累累,這一片淺金色,如她一般溫暖明媚。她認真地查看小麥的長勢,素手搓了搓一粒穗子,成熟的小麥在她掌心滾動如珠。

    她低下頭去聞,於是整個畫面裏,便能看見她精緻的側顏。

    ——這顆眼珠似的法寶,裏面所藏的畫面,赫然便是多年以前的仙茶鎮!

    第一秋埋頭翻閱公文,偶爾擡頭看一眼。

    房間裏只有偶爾紙頁翻動的聲音。

    正在此時,一道聲音如箭般穿落而來:“監正,老友謝元舒,懇請一會。”

    第一秋微怔,隨後站起身,將牆上眼珠取出來,放進書案最裏屋的抽屜裏。那裏竟然有滿滿一抽屜這樣的東西。

    朱雀司外,一個人身着鬥蓬,正在等候。

    第一秋一眼認出他——可不正是謝元舒嗎?

    他對這個人並無好感,於是神情也冷淡:“原是謝兄。漏夜前來,莫非有什麼了不得的事?”

    謝元舒擺擺手,道:“這次,我要向監正大人求一物。”

    第一秋對他不甚熱情,不冷不熱地道:“哦?”

    謝元舒湊近他,小聲道:“一件可以吸取人修爲的法寶。我知道,監正定有法子。”

    “呵。”第一秋輕笑一聲,不太感興趣的樣子,“法子自然是有。可我這個人做事,一向看心情的。”

    謝元舒顯然早有準備,道:“只要監正開價。”

    第一秋平時並不願意跟他打交道,只因爲謝元舒其實不得謝靈璧寵信。他雖然是玉壺仙宗的大公子,但其實無什實權。

    而此時,謝元舒竟然這般說,可見定是大事。

    第一秋問:“大公子想要吸取誰的功力?”

    這個,謝元舒就不願說了。他輕聲道:“我花大價錢從監正這裏購買法器,監正何必管我用到誰身上呢?”

    蠢貨,你不管用到誰身上,本座都喜聞樂見。最好你弄死謝靈璧。第一秋心中冷哂,卻豎起四根手指,開出了一個數。謝元舒見他肯出價,頓時大喜:“四百萬靈石,成交!只要法器有效!”

    第一秋應下了這筆買賣,心中卻也難免猜想——如此手筆,這個蠢貨要用來對付誰?

    點翠峯,曳雲殿。

    黃壤指腹輕輕撫過謝紅塵的眉峯,突然,她的手腕被握住。謝紅塵握得那樣用力,帶着他腕上鎖鏈嘩嘩振動。

    “你……你……”他幾番想要說話,然喉間血涌,引得一陣嗆咳。

    黃壤只好又端了水,爲他漱口。

    謝紅塵好不容易平復了咳嗽,他終於問:“爲什麼?”

    到了此時,他心中驚怒與困惑,話裏反而沒有那麼冷淡疏離。

    黃壤坐在他身邊,過了許久,說:“紅塵,我們做了一百年夫妻。再是如何不喜,也終歸有百年的情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被囚在闇雷峯,你會來尋我嗎?”

    她指尖輕觸他的眉峯,輕聲問:“你會拼着得罪謝靈璧,進來找一找嗎?”

    “你在說什麼?”謝紅塵完全不懂,胸內的劇痛令他氣息混亂,“你怎會被囚在闇雷峯?”

    黃壤環顧整個曳雲殿,半晌說:“紅塵,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被施以盤魂定骨針之刑,囚在闇雷峯最深處的密室裏。我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我只能日日夜夜地念你的名字,求你找一找我。”

    謝紅塵一臉茫然,問:“就因爲一個夢?!你做這些,就因爲一個夢?!”

    黃壤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道:“和我關在一起的還有好多人,他們都跟我一樣安安靜靜的,從不發出一點聲音。那地方特別黑,只有法陣的符光偶爾亮起。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光。老鼠啃咬我們,蜈蚣和螞蟻從我臉上爬過去。他們的傷口腐爛了,鼻子裏都是蛆……”

    她安靜地描述這一切,道:“最開始,我還抱有希望。我一遍一遍地回想我們的過去。我覺得以你的性情,哪怕是一個你認識的女子不見了,你起碼也會尋一尋。點翠峯與闇雷峯相隔咫尺,我想以你宗主之尊,要找到我無論如何總也不會是太難的事。我用閃爍的符光記錄時間,你跟我說過的,符光明滅,便是一息。我就這麼數着它,一刻也不敢錯,過了一年。”

    她的眼淚滑落下來,滴落到他手上,謝紅塵近乎無力地道:“那只是夢罷了。你如今活生生在這裏,黃壤!”

    黃壤輕笑,說:“第二年,我就記不清時間了。老鼠從我頭上跑過去,我太害怕,忘記數數了。那時候,我慢慢知道,你不會來的。哪怕只隔着一座山峯,你也不會來的。你不會爲了我得罪你的師父。其實我不應怨恨。你厭惡我,我知道。”

    她字字真切,謝紅塵不由思索這一切,最終他沉聲問:“你入魔了?”

    怕也只有入魔,纔會被幻境影響了神智。

    黃壤臉上帶着笑,但她輕輕搖頭時,眼淚還是紛落如雨:“我嫁給你一百年,享受着宗主夫人的榮光。我所求的,你已給予。我告訴自己我不應該恨你。可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夫君,全心全意侍奉了百年,我畢竟還是以爲可以依託。”

    她趴在牀邊,將臉埋到謝紅塵肩頭,眼淚如泉,打溼的他肩。謝紅塵從不爲她的柔情所動,無論她多麼情真意切、楚楚可憐。

    但是此刻,他被困八荒鎖住,目不能視,危在旦夕。他只能試圖穩住黃壤的情緒。於是他雖不懂黃壤的話,卻還是道:“那只是夢罷了,我們都好端端地在這裏,不是嗎?你是我的妻子,你若不見了,我怎會不尋?我定會……”

    “你騙我!”黃壤驀地起身,喝道,“你還騙我!”

    她哭着道:“你如果真的找過我,你就會看見我留在白露池裏的東西。你根本沒有找過我!根本沒有找過我……”

    說完,她雙手抱頭,順着牀邊滑坐在地。

    謝紅塵看不見,他不知道黃壤是不是在哭。

    黃壤就算是哭,也不會聲嘶力竭的。她會哭得美絕豔絕、恰到好處。

    謝紅塵想要說點什麼,至少先哄着她解開自己身上的困八荒。可是他幾張口想要說話,卻沒有合適的措詞。於是他突然想起來——這一百年,他從來沒有安慰過她。

    他努力不讓自己爲黃壤所動,所以任何時候,他都無視她的情緒。她若舉止不合他心意,他便冷落她,甚至拂袖而去。

    等到下次,他再見到她時,她又會溫柔體貼,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也很能揣測他的心意。所以此前,謝紅塵從來沒有見過黃壤生氣、發怒。

    唯一的一次,就是現在。

    謝紅塵伸出手,摸索到倚坐在牀邊的黃壤。她雙手捂住臉,眼淚流得悄無聲息。

    而謝紅塵沉默着,說不出一句溫存的話。

    反而是黃壤握住他的手,當先開口。她深深吸氣,依然壓下所有的情緒,道:“對不起啊。”

    謝紅塵一愣,問:“什麼?”

    竟然連這時候,也是她開口道歉。

    黃壤抽出絲帕,擦乾眼淚,聲音也漸漸恢復平靜:“現在想來,我怨恨你實在是沒道理。其實你根本也沒必要尋我。”她深深嘆息,重回理智:“畢竟像我們這樣的夫妻,一個貪名利,一個圖美色。各取所需而已,又有什麼感情?你又何必爲了一個心中鄙夷的女人,得罪自己的恩師呢?”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謝紅塵的鬢髮:“其實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被困太久了,一直念着你,你又總是不來。我失望太多次,難免看不開。”

    她扯過薄被,爲他蓋上,輕輕地道:“可你怎麼會來呢?你只是我墜亡於懸崖時,遙遠天幕的星辰。是我溺斃在深水時,飄過身邊的羽毛。你怎麼會來呢?可能這一百年,我頗認真,所以心中很記恨。”

    她的情緒重新收斂,字字溫柔平和,謝紅塵連想騙她,都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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