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長久的沉默。
主要因爲王子坤還在身邊，我是不怕冒險，可以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但我不能拉着人家陪我一起不要命啊。
再說萬一邵陽沒撒謊，我倆真被困個百八十年的，到時候就算五月初五那場魔劫被段天他們安燃渡過，到時候我倆人間的親戚朋友也死光了個屁的。
要說人這東西，可真是牽掛的越多，顧慮也就越多。
邵陽也不着急，看我面無表情的在那沉默了半天，他反倒開始安慰上我了：“顧先生，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我們聊聊？”
“你想聊什麼？”
“既然是第一次聊天，當然要聊我們都感興趣的事。”
邵陽揹着手，在大廳裏慢慢踱步：“我知道你在做什麼，按照你們人類的觀點來形容，那就是你這個人很有正義感，看不慣冥殿高層，尤其是段閻君的形式作風，所以處處跟他作對，想要聯合燭龍一起將他推翻，所以和他關係親近的鬼族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你的敵人，是這樣嗎？”
它說的雖然有些片面，但好歹把立場給說對了，我點頭：“差不多吧。”
邵陽又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與鬼族其實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利益衝突，如果沒有段閻君在中間，我們就可以和平共處了？”
我挑了下眉毛：“你今年多大歲數？”
“問這個做什麼？”
“因爲你聰明歸聰明，但這個想法，說實話挺幼稚的。”
我在它身上掃了幾眼：“先不說你有沒有能力解決掉段天，就算沒有他，可你們鬼族以人爲食，如果放任你們去陽間，那整個人類都會遭殃，這叫沒有本質上的利益衝突？這他嗎分明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但這不是鬼族的錯。”
邵陽聳肩：“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虎豹喫羔羊果腹，豺狼以鼠兔爲食，曾幾何時，人類本就是天鬼圈養的食物，你不去指責那些豺狼虎豹，爲什麼偏偏要指責我們？”
我回答的很乾脆：“因爲我就是人類。”
“不，你不是人類。”
邵陽邊說邊搖頭：“你是巫，巫曾經也圈養過人類作爲自己的奴隸。”
這一句話給我懟夠嗆。
但我反應也算挺快的：“但我的親人、朋友都是人類，你鬼族想要傷害他們我肯定不會同意，這就是咱們在利益上無法調和的根本衝突。”
“好，那我們換個說法。”
邵陽沒在這件事上繼續爭辯：“現在我們都知道大劫將至，都想在末法中求得一線生機，你想庇護和自己親近的人這沒錯，我身爲下任鬼王，當然也想讓鬼族延續下去，這也沒錯。
所以顧先生，我們不是沒有相同利益，只是你對鬼族的反感讓你不願考慮我們之間合作的可能，現在我們見了面，也沒有外人打擾，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什麼建議？跟你們合作？別扯犢子了。”
我就跟聽樂子似的嗤笑一聲：“先不說我跟你爸的仇，就單論你們鬼族跟那位七殿閻君的關係，我就巴不得你們死呢。
說白了，你們渡過魔劫的方式是跟魔同流合污，說白了就是給人當奴才，苟且偷生，不然你們去勾搭天心島幹什麼？我就不一樣了，我是要把魔劫降臨的因素扼殺在搖籃裏，這就是咱們本質上的區別。”
我這話說的算比較有攻擊力，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熱臉貼冷屁股，很明顯邵陽的臉色比起剛纔不怎麼好看了。
剛好我也把話題岔開：“其實你挺讓我刮目相看的，見到我的第一時間也沒喊打喊殺，也不惡語相向，你這情商放在鬼族可真是獨一份兒了。
不過我特納悶，你爲啥要對我這麼客氣呢？按說我搶了你未婚妻，你就算不跟我拼命，好歹也得給我甩甩臉子不是？”
“道理很簡單，因爲我必須活着，只有我才能帶領鬼族生存下去，如果我死了，憑我父王的能力，等待它的就只有滅族這一條路。”
看談崩了，邵陽也收起那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冷哼一聲：“既然顧先生不接受我的誠意，那就請你做決定吧，是殺了我，還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讓我送你離開，無論怎麼選我都悉聽尊便。”
我心說你這小子還挺狂。
但也不得不承認它確實有狂的底氣，處事不驚，心思縝密，領導者的特質在它身上都能找得見。
這時候王子坤在旁邊戳了我兩下：“要不咱先回去啊？這個時間雖然稍微有點晚了，但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行吧，既然坤哥吱聲了，那我就給你個面子。”
我順着臺階往下爬：“打開通道，今天就當我沒來過，等下次再見面，我可就不會放過你了。”
“下次見面，我也不會像今天一樣對你這麼客氣了。”
冷着臉，邵陽回過身朝空間通道所在的祭壇走去。
它剛邁出去沒幾步，身邊劉翠雲就小聲抱怨了句：“顧先生，你可把我給害苦了！”
我問它：“怎麼，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不必了，我自有辦法把這件事情搪塞過去。”
劉翠雲瞄了眼邵陽的背影：“只希望顧先生能幫我保密，不要把今天我和你說話的內容透露出去。”
“我又不傻，沒必要去拆你和尹無心的臺，這反倒成幫鬼族忙了。”
我揮揮手：“放心吧，等再見到尹無心，我會向他幫你請功的。”
話音剛落下，等我再看向祭壇的時候，邵陽就已經站在傳送門面前了。
它也沒猶豫，直接把手中那顆小珠子丟了進去。
傳送門瞬間起了變化，原本在圍繞中心旋轉的光芒很快平靜下來，從中散發出的空間波動也遠沒有原先那麼劇烈。
這時邵陽回過頭：“我就不送了，顧先生，請吧。”
我拽着王子坤的胳膊開始往傳送門那邊飛：“成，等我跟若卿成親之後，有機會我帶着她一起來見你。”
這句話說出口，邵陽的臉色瞬間變了。
一抹難掩的怒意出現在它臉上，我看見它雙手握拳，顯然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殺意，一時間多少有些分神兒。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觀察到它情緒變化的瞬間，我就在心裏默唸了兩個字：“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