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樂摔門走了之後，段雨墨並沒有馬上離開。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隨後踱步走到書桌前坐下，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尋思啥。
我正在那琢磨一會兒怎麼埋汰管正呢，這人剛吹完牛逼，說段雨墨被段逼着留在靜室閉關不會回來，結果轉眼段雨墨就回來了，甚至還帶了一個。
這情報是有多不靠譜啊？我想着一會兒必須得好好埋汰埋汰他，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隱約聽見了一聲微微的抽泣。
房間裏只有我跟段雨墨，很明顯這聲音是她發出來的。
我不知道段雨墨現在是什麼心情，也不知道她之所以哭，是因爲佟樂剛剛說話太難聽，還是爲自己年少無知、嫁給一個混蛋的命運感到可悲，又不能鑽出去問她，只能躲在牀底下默默地聽。
可段雨墨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就坐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抽着，後來都給我整的有點不耐煩了，人家管正在外面等着你，你不管不顧的就知道在這兒哭，有沒有禮貌啊？
好在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吧，敲門聲輕輕響起：“雨墨，在房間麼？”
那是在說話，聽到聲音的段雨墨立刻起身：“稍等。”
她邊說邊走到房間浴室的位置，隨後是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似乎是用清水洗了把臉吧，之後她走到門口把房門打開：“請進吧。”
“我聽冥衛說，佟樂剛剛過來找你了？”
管正邊往屋裏走邊問：“他來冥府幹什麼，找閻君？”
“嗯，他本打算找我爹，跟他商量把若卿從柳家救出來的事。”
段雨墨又恢復那種高冷的架子，用很平靜的語氣對管正說：“我是硬被他從靜室裏喚醒的，等發現我爹在閉關，冥殿大小事務都由你處理後，他就想問我要我爹的閻羅令，說是想調兵遣將到陽間圍攻柳家去。”
管正的想法似乎跟段雨墨一樣，他冷笑一聲：“救若卿？那興安嶺有柳家祖靈庇佑，就算你爹親自前往也未必奈何的了柳長生，他帶再多人去有什麼用？
我看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救若卿是假，頂着閻君的虎皮，爲自己謀取私利倒是真的。”
“我明白，放心，閻羅令我是不會給他的。”
段雨墨停頓片刻：“管正冥使找我有事麼？”
管正脫口就是一通場面話：“沒什麼要緊事，只是來冥殿例行檢查，碰巧聽冥衛說你結束閉關了，所以過來看看，問你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我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你難道不清楚嗎？”
段雨墨也沒直接回答，旁敲側擊的問管正：“你和柳家那邊，應該還是有聯繫的吧？”
管正趕緊解釋：“我之所以和柳家有聯繫，是因爲閻君覺得柳家祖靈實力太過強大，不能硬撼，所以才讓我保留一個跟柳長生談判的窗口，並不是因爲我跟柳長生有什麼交情，雨墨你千萬不要誤會。”
“我沒誤會，你別多心。”
段雨墨又是一陣沉默，這沉默似乎讓管正也有些緊張，站在原地半天沒吭聲。
倆人沉默了將近一分鐘，我才聽見段雨墨輕嘆一聲：“既然有聯繫，能說得上話，那就麻煩您幫我再去一趟柳家吧。”
“去柳家？您是要我想辦法讓柳家人放若卿回來麼？”
管正語氣裏有點爲難的意思：“這恐怕辦不到，你應該清楚，自從上次囚禁了柳家那些亡魂之後，柳家人跟閻君之間的仇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況且若卿並不是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她很清楚嫁到鬼族後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先不提柳家願不願意放人，就算願意，恐怕若卿現在也是舍不下顧言的。
依我看啊，兩個人現在很可能已經……嗯，雖然還沒成親，但是夫妻之實很可能已經……您懂我意思麼？”
管正話說的吞吞吐吐，但內容一點都不委婉。
但我挺不服氣的，因爲我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還特麼夫妻之實呢，現在青青佟若卿都在刻意疏遠我，瑩瑩也了無音訊了，要按照這種形式走下去，我他嗎都快變成孤家寡人了。
作爲躲在牀底下的人，我現在是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的，只能翻着白眼聽管正擱那兒胡說八道。
意外的是，段雨墨並沒有被管正這番話激怒。
她很自然的把話接過去：“我還不知道若卿麼？從小我就不在她身邊，佟樂也只是把她當做可有可無的工具，這孩子可比同齡人要懂事兒多了。
所以我讓你去柳家，並不是讓你想辦法勸若卿回來，而是讓你幫我向她轉達一下我的態度，告訴她如果真喜歡顧言，那就讓她們找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吧，你就跟她說，真到了婚禮那一天，娘一定會是爲她慶祝的。”
這句話直接把我給聽愣了。
管正也愣住了，他憋了好半天才吭聲：“雨墨，你這是……這跟閻君的意思完全相悖啊，你就不怕……”
“我知道，我明白，我也清楚我在做什麼。”
段雨墨話裏帶着幾分淒涼的意味：“管正叔叔，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從小到大我的一舉一動你都清楚。
雖說這些年我做了不少錯事，性格跋扈了一些，可我真不是那種爲了自己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的人，試問這世上，哪個當孃的不愛自己孩子呢？那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管正沒再說話了。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過往，他也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按我說的辦吧，爹那邊責怪下來我頂着，告訴若卿她長大了，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這輩子的幸福已經毀在我爹跟佟樂手上，我不想若卿也重蹈我的覆轍。”
段雨墨邊說邊打開自己書桌抽屜：“這塊用暖心玉髓雕刻成的鐲子，你幫我交給若卿，就當是我送給她的嫁妝。
當年爹把這東西交給我，是因爲我小時候總喜歡到處亂跑，它可以幫我抵禦奈河中怨氣的侵襲，你把它交給若卿，告訴她，娘以後可能都不會離開冥府了，如果她有心，閒來無事就可以穿過鬼門關，渡過奈河來冥府看看我，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