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孟道長跟申公明顯不一樣。
這應該是我倆剛見面時候的狀態，被鬼神一巴掌逼退之後，他負着劍，穿着破衣爛衫的灰佈道袍往那一站，衝着我倆冷笑：“離老遠我就感覺有倆人在往我這邊走，沒想到是你。
申公序，你自己來也就罷了，還找個幫手一起來找道爺我的麻煩，也行，正好道爺我閒着無聊，今天就帶着我的紙人陪你們好好耍耍。”
話音落下，天上飛揚的紙錢們紛紛靜止，然後直直落下，幻化成一個個五官清晰，但麪人多少帶點僵硬的紙人。
這畫面給申公看的直撇嘴：“臭牛鼻子，就憑你這兩下子，不開個壽衣店賣點紙人扎花啥的都屈才了。”
“這也的確道爺我的愛好。”
他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等鬼門關破掉那天，我就去山下你工作的那家醫院門口開家扎花店，到時候你收魂兒，道爺我就追着你屁股後面渡鬼，噁心不死你個老王八。”
孟道長這句話是看着申公說的，等說完之後他收回目光，又順帶着瞄了我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態度發生了變化，瞳孔一鎖，臉上帶着幾分訝色：“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小丫頭的男朋友，好像叫什麼……”
“顧言。”
“嗯，是這個名字沒錯。”
孟道長沉着臉點頭：“但五年前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只是個普通人，沒有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現在也開始跟申公序混了？”
“哎呦，你們可真幾把能廢話。”
申公揮手打斷了我倆的交流：“孟瘸子，我現在不想跟你扯沒用的，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次上泰山，是因爲有點事兒要跟顧言一起去冥府辦，識相的你就別擋道也別廢話，痛痛快快讓我倆過去就完事兒了。”
孟道長臉上帶着幾份調侃的神色：“哦，弄了半天你們是想去冥府啊，那跟泰山府的地方判官通報一聲，讓陰差們帶你們過去不就完了？”
申公冷笑一聲：“判官是什麼狗東西，也配我跟他通報？”
“是不配啊，還是不敢啊？”
孟道長也跟着冷笑：“怕是你倆心裏揣着什麼鬼主意，不敢讓冥府的人知道，所以纔會來道爺我這兒，想從鬼門關偷偷溜過去是吧？
想得美，告訴你們。道爺我的職責就是看守鬼門關，除非弄死我，否則你們身上的一根汗毛也別想溜進去！”
“這牛逼讓你吹的。”
申公是從來沒把孟道長放在過眼裏的，尤其小嫣剛死那會兒，孟道長那副玉玉的德行讓申公怎麼看都不順眼。
現在有機會動手教訓人了，申公肯定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幹。
但我的想法跟他不一樣，外面情況那麼危機，我現在就想着能越快出去越好，哪怕能多節省幾分鐘時間也是好的。
於是我拉住申公：“大哥別衝動，消消氣兒消消氣兒，讓我跟他嘮兩句。”
“嘮雞毛嘮，你跟這個老艮逼能嘮明白啥？”
“那也得嘮嘮，就兩分鐘，給我兩分鐘時間行吧？”
“行啊，反正耽誤的不是我的時間。”
他從兜裏拽出一根菸，然後抱着膀子往那一站:“嘮吧，我看看你能跟這老艮比嘮出什麼花樣來。”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
畢竟朝夕相處了上千年，我自認爲對孟道長還是有些瞭解的。
所以我也沒鋪墊，直接給他下猛藥：“孟無塵，你最近幾年見過小嫣麼？”
“小……小嫣？”
他眉頭一皺，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我：“你爲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我沒回答，又問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很長時間沒見過小嫣了，不光是她，就連段雨墨也足足有幾十年沒來找過你了。
自己待在這個茅屋裏，成天對着師父的畫像扎紙人確實挺無聊的，不過也無所謂，等再過上幾個月，尹無心就會想辦法破掉山陰城，帶着那些鬼魂逃竄到陽間去，到時候誓言不攻自破，你就能解脫了。”
這顛覆認知的一番話讓孟道長目瞪口呆。
他就跟個二傻子似的盯着我看：“你是誰？你在說什麼？”
“連老朋友都認不出來了？”
我邁開步子走到他面前，同時驅動着一道星柱，讓它落在孟道長身上：“也對，我現在換了個身份，你認不出來也是應該，但大衍星圖你總應該認得吧？”
“大衍星圖……祝融駁？”
“是我，好久不見了。”
我伸出一隻手搭在孟道長肩膀上：“怎麼樣，現在能放我倆過去了吧？”
可能是剛剛接觸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孟道長現在有點宕機的意思，大腦多少有點短路。
他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好半天。
後來我都有點不耐煩了，剛想讓他給個痛快話，這時候才聽見孟道長繼續追問：“祝融駁，你不是早就魂飛魄散了嗎？
還有，你爲什麼會知道雨墨那丫頭的存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再一個，既然你都活着，那青鸞是不是也依然存在於這一界？”
我沒時間迴應他這一連串的追問，只是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一會兒我慢慢跟你解釋，先放我倆過去，我去冥府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一刻都不能耽誤。”
他還是有些猶豫：“你剛剛說的話足夠證明你的身份，不過有一點，你出現的實在太過突兀，我做不到完全相信你。
這樣吧，讓我放你過去可以，先解釋清楚你要去冥府做什麼，我看情況再決定同不同意。”
我有點急了：“還能因爲什麼，那肯定是……”
“好了，不要再說了。”
話還沒等說出口呢，就被申公那張剛扣過腳丫子的大手捂上了嘴：“凝神靜氣，腦子裏不要有任何亂七八糟的念，你剛剛說的已經夠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段雨墨、尹無心，還有小嫣和山陰城那些鬼魂一會兒都會出現，不想給惹麻煩，就趕緊把你的嘴給老子閉上！”
得，被他一句話說的我汗毛都炸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