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往地下一蹲，從兜裏掏出一根菸點燃，又遞給我一根。
我也點起來深吸一口，有了尼古丁的麻痹，感覺心裏還能稍微穩當點。
藉助菸頭的微弱光亮，我看見楊叔雙眼微眯，眼珠子一直在轉，顯然是在思考對策。
“自打昨天晚上開始，大興安嶺地界就飄進來一股蛇味兒，老子派小的們去蹲點，沒想到還真蹲來一個大傢伙。”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裏面撅着的是柳家哪位後生啊？都是同門，來，出門跟你灰六爺敘敘舊！”
那灰仙的底氣倒是挺足，聲音也響亮。
我看向楊叔，楊叔卻晃了晃腦袋：“沒辦法了，只能先出去，見機行事吧。”
然後他又轉頭對老劉說：“你留下來，在屋裏好好看着柳前輩，他的身份特別重要，絕對不能讓一隻老鼠近他的身，聽清楚沒？”
畢竟是當過兵的，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老劉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你放心老楊，衝你這句話，就算大玲子死了我也不會讓這老頭出事。
那炕洞底下還藏着一顆手榴彈，要是你倆頂不住了，那些耗子衝進來，大不了老子就拉弦兒崩了它們！”
“誒誒誒，不至於不至於，沒那麼邪乎。”
老劉這番英勇就義的言論給我嚇了一跳，連忙開口阻止：“事情或許沒那麼糟，外面那個如果只是普通灰仙，我跟楊叔還是能應付的。”
楊叔也跟着附和：“沒錯，真正棘手的是那些耗子，它們數量太多，所以你機靈點，一旦找到機會趕緊帶着柳前輩跑，最好先過江，等我和顧言脫身了再去找你。”
“成，老連長你放心去，我保證完成任務！”
老劉的態度堅決。
可我爲啥會覺得彆扭呢？連長都整出來了，咋地，我倆這是要扛着炸藥包炸碉堡啊，還是堵敵人的機槍眼兒去？
也是莫名其妙的站起身，楊叔已經提前一步打開門走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後。
一直以爲灰仙和泰山上的灰孫子差不多，都是賊眉鼠眼的模樣。
可屋外的畫面打破了我的刻板印象。
放眼望去，面前黑壓壓的全都是大耗子，有的趴在圍牆上，有的堆在院子裏，一動不動的翹起前腿蹲在原地，用那雙綠豆大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倆。
這些老鼠加起來，怕不是足足有上千只？
院子中間的，是十幾個相貌各異的灰仙，他們有男有女，看上去都很年輕，長相說不上拔尖，但也絕對不醜，都抱着膀子站在原地打量着我和楊叔。
而領頭那人估計就是剛剛說話的灰六爺了，他身材看起來比較健碩，是一行人中年紀最大的，但也只是四十出頭的模樣。
“壞了！”
我腦門上瞬間冒出了冷汗，和楊叔對視一眼，同時皺起眉頭。
這事兒是我們想當然了，原以爲外面只有一個灰六爺，沒成想他還帶了十幾個灰仙。
更別提那上千只耗子了，眼前這些灰仙也不是我倆能對付的啊！
“呦，弄了半天是兩個‘人’啊。”
正琢磨着應該咋辦呢，站在我面前十米處的灰六爺突然開口了：“來，報個蔓兒吧。”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回答他：“你不是剛說過我是柳家後生麼，還報哪門子蔓兒？”
“嘁，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就是個皮子貨。”
灰六爺嗤笑一聲：“身上一點柳家的法力都沒有，還裝自己是柳家人？說，你是幹什麼的，屋裏面躺着的老頭是不是柳長生？”
他後半句話突然提高了半個調，當中還夾雜着一絲攝人心魂的意思，震的我耳朵嗡嗡作響。
這要擱普通人估計早就受驚嚇了，可我身上有鬼車護着，他就算喊破嗓子我也權當聽個樂。
但我還是裝出一副被冒犯的表情，帶着三分怒意朝他吼：“你個灰孫子也配直呼柳大先生的名號？找死！”
說着，我伸手掏出了系在腰間的龍骨鞭，順便灌注了一絲太陰之力進去，讓它勉強能微微發出些光亮。
“臥槽！”
龍骨鞭出現的一剎那，灰六爺，包括他身後的十幾個灰仙齊刷刷的後退一步。
灰六爺更是滿臉震驚的表情，他伸手指着我：“這……這是柳長生女兒的東西，爲什麼會在你手上？”
“哼，膽小如鼠，這個詞形容的真恰當。”
我沒回答，而是眯着眼睛嘲諷了一句。
心中也有些暗喜，剛剛之所以第一時間掏出龍骨鞭，就是爲了讓他猜不透我的底細，猜不透，他就會以爲我是柳仙，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在五大仙家中柳仙的數量雖然少，本體爲蛇的還需要冬眠，可戰力卻是個頂個的強悍，同級別的灰仙跟柳仙動起手來絕對佔不到便宜。
果然，看我擺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灰六爺開始猶豫了。
他臉色陰沉，眼珠子飛快的轉悠着，明顯在琢磨着什麼陰謀詭計。
趁着這個空檔，楊叔在我身後小聲祝福：“一會兒要是真動起手來，我拖住這個灰六爺，你手裏的鞭子對付他那些後生。
不用害怕打不過，掄圓了往他們身上抽就行，實在不行就喊鬼車出來，它雖說受了傷，護住你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哎呦，原來真是柳家兄弟啊？抱歉，實在抱歉，剛剛是我看走眼兒了。”
楊叔話音剛落，灰六爺的態度忽然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兒。
他兩眼一眯，嘴咧的跟菊花似的：“那個柳……兄弟，別誤會，我們沒什麼惡意，只是手下精怪探查到了柳大先生的蹤跡，貌似還受了點傷？
誒，畢竟這大興安嶺南麓是我的地盤，柳家和灰家又世代交好，柳大先生來了，我怎麼可能不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
呵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柳兄弟是要送柳大先生回本家療傷吧？這樣吧，正好大冬天的閒着沒事，我護送你們回去！”
灰六爺一臉諂媚的笑，可他說的話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懶得相信。
也沒給他面子，我上前一步，盯着灰六爺的眼睛問：“你當我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