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一個在司天監一幫老神棍口中諸事皆宜的吉日。
一大早,楊巧蓮風風火火衝進朱秀臥房,直接把他提熘起,扔下一套嶄新緋色圓領袍,讓馬慶給他換上。
朱秀打着哈欠任人擺佈,馬慶爲他穿戴一新。
“我家侯爺當真是開封城裏最俊氣的郎君!”馬慶打量一番,由衷地發出感慨。
恐怕在馬慶眼裏,就算朱秀跟他長得一個模樣,也會被忠心的老僕認爲是這天下最英俊的男人。
楊巧蓮自認身爲大嫂,在老孃吳友娣臥病在牀,無法親自操辦婚事之時,應該由她這個嫂嫂站出來統攬大局。
不過楊巧蓮熟悉的那一套,都是濠州淮南一帶,鄉野間普通百姓的做法,用在官僚階級不太行得通。
這段時間,楊巧蓮跟着一個從禮部請來的吏員,好好惡補一下官僚貴族的禮制問題,爭取不丟老朱家的臉面。
帶上親筆撰寫的婚書,畢鎮海又挑選八名魁梧挺拔的漢子,穿上紅袍,挑起紅扁擔籮筐,朱秀跨上頭戴大紅花的紅孩兒,一家子喜滋滋地前往淮陽王府。
吳友娣也被擡上馬車,今日訂婚,她說什麼也不能缺席。
“侯爺,周娘子鎖了院門,叫不開。”馬慶湊上前滴咕道。
朱秀嘆口氣:“罷了,隨她去吧。”
到了淮陽王府,符昭信一身紅袍,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新郎官,站在府門口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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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請符昭信招呼朱家人入府落座,符昭信拍着胸脯道:“放心,都是一家人,哥哥我一定照顧好。你趕快去二妹閨樓送大貼,然後來此與我一起迎客。”
朱秀把聘書禮單塞給他,拿着紅綢裝表的大貼去後宅閨樓見符金環。
北方下聘除了聘書禮單,講究人家還有寫大貼的習俗,這大貼是請六十歲以上,夫妻兒孫健在的吉祥老人寫的,大概就是些吉利話,簽上男女雙方的姓名就算禮成。
王府後宅,一整座閨樓裝潢一新,檐角懸掛紅燈籠,張貼喜字,一派喜慶模樣。
“朱秀,快上來!”二樓窗戶,史靈雁探出腦袋,衝他招手。
閣樓上,史靈雁新奇地捧着大貼翻看,晶亮眼眸好奇道:“寫下這東西,你和環兒姐姐就算是夫妻啦?”
朱秀笑道:“只算是把親事定下,昭告親朋好友,等十一月十一日正式過門後纔算正式夫妻。”
史靈雁眨巴眼,失望地都嘴:“那我也要等到那日才能回侯府和你在一起。”
朱秀輕撫她垂落腰間的髮辮:“雁兒,讓你以媵妾身份過門,委屈你了。”
史靈雁滿不在乎地道:“什麼媵妾妻室,我纔不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朱秀心裏大爲動容,攬着她緊緻腰身,輕輕抱了抱她,史靈雁順勢倚在他懷裏。
“嘻嘻~是不是等到成婚以後,我們就能像在涇州時一樣,夜裏在一塊睡覺?”
史靈雁趴在他耳邊小聲道。
朱秀大窘,乾咳一聲道:“等你過門,我們也是夫妻,自然能睡在一塊。不過雁兒啊,這話可千萬不能說給旁人聽,會鬧笑話的!特別是你爹,若是被他知道,我小命不保啊!”
史靈雁黑棕色的眼眸眨了眨:“可是爹爹早就知道了呀!”
朱秀兩腿一軟差點栽下樓梯,趕忙扶穩護欄:“當真?老史他怎麼說?”
史靈雁嬉笑道:“爹爹起初很惱火,把你臭罵一頓,然後就問我身子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還總問我肚子裏有沒有動靜....”
朱秀老臉臊得慌,原來老史這傢伙背地裏早就看穿了一切。
其實有時朱秀也會反思,在涇州那幾年實在不能怪他使壞。
史靈雁這妮子發育太好,十七八歲的年紀已是充滿異域風情,沙陀女子兼之西北地域的奔放熱情,倆人又經常卿卿我我摟摟抱抱,換作任何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也受不了。
好在朱秀懂得避險,兩三年下來愣是沒發生過意外。
就是浪費了不少羊小腸,害得老史喫烤肉串、涮羊肉時找不到羊腸子喫....
史靈雁環着朱秀脖子,腦袋埋在他肩頭,在他耳邊呵氣道:“朱秀,你快些娶我過門,人家想跟你日日夜夜都在一塊,就像在涇州時一樣....”
朱秀心頭火熱,在這妮子臉頰嘬了幾口。
二樓裏間閨房傳來一陣不輕不重地咳嗽聲,史靈雁嬉笑一聲逃開,蹬蹬蹬跳下樓梯。
朱秀整理衣袍,捧着大貼邁着莊重步伐走入。
符金環坐在妝臺前,沒穿喜服,只做尋常襦裙披帛裝扮。
今日訂婚,她用不着出面,待在閨樓旁觀王府熱鬧便可。
朱秀把大貼遞上前,張了張嘴發現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符金環接過帖子,瞥他一眼:“怎麼,如我父兄般喚一聲環兒,很難嗎?”
朱秀尷尬道:“環兒....”
符金環撇撇嘴道:“沒有你叫雁兒時自然用情!”
朱秀吭哧說不出話。
符金環掃過幾眼大貼,提筆蘸墨,在末尾朱秀的簽名旁認認真真寫下自己的名字。
朱秀望着她白皙的脖頸,如天鵝般優美迷人,一時間竟然有些看呆了。
符金環捧着大貼,輕輕吹了吹氣,讓墨跡幹得快些。
“你可知,爲何我明知官家會賜婚,還傻乎乎地跑到闕樓之上掛長幅,鬧得滿城皆知我符金環向你朱秀求親?”
符金環把大貼遞給他,饒有深意地澹笑道。
朱秀雙手接過,老老實實搖頭道:“此事我確實想不通。”
符金環微微仰頭,強作澹然道:“我想讓你知道,我願嫁你並非是因爲官家賜婚,而是我心中的確鍾情於你!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一份好姻緣可遇不可求,既然來了,我絕不會錯過!”
符金環面頰酡紅,聲音有些發顫,當面表明心跡需要莫大勇氣,在此之前她已經百般鼓舞過自己,可真當把心裏話說出口時,還是有些許羞澀膽怯。
朱秀心中涌出絲絲柔情,輕聲道:“能得環兒青睞,也是我三生有幸!”
符金環眼眸晶亮:“那麼你願娶我,究竟是迫於官家賜婚的壓力,還是需要符氏作爲穩固地位的助力,又或是....其他?”
朱秀沉默片刻,鄭重揖禮:“兩者皆有之。但究其根本,是因爲當年涇州安定縣別離之際,我就知道,環兒倩影已深深印刻在我腦中,此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