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雀這句話，艾婷內心忽然覺得觸動。彷彿是宇宙深處的一根琴絃，穿過無法計量的距離，傳來了一縷波動。
她安靜下來，縷了縷因爲焦急而有點混亂的頭髮，臉色變得沉寂，雙目中閃爍着如同星空般的光芒，低頭問：“你說的是誰？”
“還有誰呢？”
朱雀收回摟在閨蜜肩膀上的手，在一旁翹起二郎腿，紅色短大衣下的黑色長裙很自然地分開，露出精緻的長靴的尖。
“掌握時間權柄的，也就只有青芒。”
“可是女神沉睡了。”
艾婷壓根不相信青芒女神存在。“女神的祝福”她也只認爲是某種世界的缺陷帶來的異常。人們非要稱之爲“祝福”她也懶得爭。
要說曾經有個存在參與了最初的創世，然後又存在了八千年，一直庇護着這個國家，她是絕對不信的。
若有神庇佑，又何以天災人禍用不斷呢？既然女神執掌着正義，爲什麼罪惡就像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垃圾一樣永遠打掃不完呢？
如果存在神，人們又何必辛辛苦苦工作，還要承受數不清的苦難呢？
因爲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或者說神本來就是惡的，人類生死與之無關，所以人們纔不得不依靠自己努力活到今天。
說一句“女神沉睡了”已經很對得起她了。
朱雀本來想說：“你就是女神呀。”但念頭隨着眼珠一轉之後，她的話變成了這樣：
“嗯，她是沉睡了。可她的權柄還在啊。你是受過女神祝福的女人，可以趁她還沒醒，用一下她的權柄。”
“怎麼用法？”
動用女神的權柄這麼驚悚的想法，按理艾婷應該覺得不可思議、聳人聽聞纔對。
但實際上她沒有怎麼喫驚。她潛意識就覺得這完全可行，只不過需要仔細考慮一下後果。
“很簡單。你可以暫時地替代她，然後就可以動用她的權柄啦。”
朱雀輕描淡寫地說。
艾婷有點茫然地望着窗外的黑漆漆的夜空，問：
“替代她？那我還是自己嗎？”
“當然還是。
“青芒的意識只不過是一些記憶。這些記憶進入你的腦子，你就替代了青芒。”
朱雀手裏把玩着掛在胸口的半塊“女神之淚”。
“你原來的記憶並不受影響，你還是你自己。只不過你多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什麼事呢？”
“所有青芒經歷過的事，其中就包括如何動用時間權柄。”
“但你去哪裏找來女神的記憶呢？”
對艾婷來說，這纔是真正的疑難。
“簡單啊。”
和艾婷相反，朱雀完全沒有被這個問題困擾。
“女神沉睡之前把她的記憶保存在沉眠之棺裏。國家空算機建成後，我已將她的記憶轉移到空算機。
“都不用跑遠，中樞省就有連接空算機的終端。現在只要你連接上空算機，輸入女神記憶就可以完成替代。”
雖然朱雀說得簡單，但艾婷總覺得這裏邊有嚴重的問題。
掌握女神的力量，隨意逆轉時光？
太可怕了。難道蝴蝶效應不會帶來可怕的後果？
“既然我可以逆轉時間，那我爲何不回到孟飛出發之前，阻止他出發？或者乾脆到張峯自殺之前阻止他自殺？
“或者一直回到危月國熵增不穩定之前，提前讓黎部他們去解決那裏的問題？”
“千萬別！”
這次反而是朱雀被嚇着了。
“等你拿到時光的權柄，千萬別隨便亂用。”
“爲什麼？”
“動用時光權柄消耗的是青芒的神力，說穿了就是這個國家的負熵。你改變歷史越多，消耗的負熵就越大。”
朱雀有點花容失色地一邊比劃一邊說。
“如果你讓孟飛沒有去迷迭城，歷史會和本來差距越來越大，消耗的負熵會多到不可想象。”
“那爲啥孟飛使用‘分支’不會消耗很多負熵呢？”
“‘分支’並不改變歷史，只是把現實分成兩個不同方向發展，最後只有一個會倖存下來成爲‘真實’。
“其他的分支二十四小時後就會毀滅成爲‘虛幻’，和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這等於只是多一種選擇，並不會消耗太多的負熵。
“但如果逆轉時光，等於憑一己之力改變真實歷史。所有新的‘真實’和原來歷史的偏移的都得由你用負熵來補足。
“這個量就不是一點點。我怕是把這十幾年來積累的國家負熵全丟進去也填不了這麼大的坑。”
動用權柄就消耗整個國家的負熵，在青芒的歷史上也曾經發生過一次。
千年前積屍山大戰死神的時候，青芒女神爲了救下何馬並阻止饕餮的誕生，曾動用青芒神國累積千年的負熵種下了時光螺旋。
負熵損失太多，所以在接下來的千年中，曾經強盛的青芒逐漸衰弱。直到第三次全面戰爭之後，這個國家才奇蹟翻盤，重新拾起國運。
“那這怎麼辦？”
“這個我計劃好了。”
朱雀捏了捏額頭，給自己按摩了兩下。這事的籌劃讓她頭痛了好一陣子。
“我們儘量不觸碰歷史，讓歷史保持原樣。
“回到異空間被分割之前，趁機異空間分割的時候潛入進去藏起來。等到過了現在這個時間點之後再動手。
“因爲異空間和現實是隔離的，大部分改變被侷限在異空間內，需要的負熵不多。”
“但是，如果我們去了異空間，現實世界裏就沒有我們了。那後來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發生的一切豈不是會導致很大的改變？”
艾婷又想到一個漏洞。
按照朱雀的計劃，她們兩個是必須提前去讓孟飛消失的異空間的。這樣她和朱雀兩人都會在歷史上失蹤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內，不管是她失蹤還是玄女失蹤，都會導致各種後果，蝴蝶效應會讓歷史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負熵又該欠費停機了。
“所以需要兩個替身，來代替現實中的我們。”
朱雀一條大腿搭在另一條大腿上，將黑色的裙子鼓起了一個如月彎般的弧度。
“你還記得在狻猊的時候，赤烏人制造的那兩個我們的人偶嘛？它們被我當做戰利品帶回來研究了。這次剛好可以用上。”
“用人偶代替我們？”
“對。
“我會寫好程序，把我們那時的記憶寫進去，這兩個人偶就會以爲自己是那時的我們，代替我們重演接下來的歷史。
“現實中的歷史會被最大程度地保留原封不動。
“而真正的我們，已經在困住孟飛的異空間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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