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什麼？好像並沒有少什麼吧？”
陳胖子已經從喫喝的角度把塑料袋裏應該有的東西都縷了一遍。
“保鮮袋、肉、竹籤、易拉罐和易拉罐裏邊的飲料。再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
和他們購物、上車，拎着的塑料袋來看，莫笙一家當時拎着的塑料袋沒什麼區別，一樣也不缺。
但某些東西對你來說就是隱形的。
明明很佔分量，明明就擺在你眼前，你還親手將它們丟進垃圾桶，事後卻完全想不起它們曾經存在過。
“你就記得喫喝了，其實塑料袋裏應該還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冰袋。”
孟飛拍了拍陳胖子因爲費勁思索而有些發呆的胖臉。
“一般遊客都是中午的時候買，晚上喫燒烤。如果就放一個下午，雖然不一定臭掉，但口味多少有點變化的。
“這個地方所謂原生態的烤肉很講究口味的。所以超市賣肉的時候一定會附帶很多冰袋。”
孟飛對這個印象很深刻。因爲當時他拎袋子，覺得特別重。佔分量的除了飲料就是冰袋，足有好幾公斤。
“在這個案件中，車輛墜入水裏之後，冰袋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爲什麼沒有找到呢？”
那些冰袋都是用塑料包裝袋完全密封的。否則一旦冰塊融化，就會流得到處都是水。
冰袋中不完全是冰，是一種容易吸水的、類似凝膠的物質。吸滿水之後凍結在塑料袋裏，可以保持低溫很久。
車輛即便被水泡了，冰袋裏的冰融化，冰袋本身也不可能消失。但事實上是，塑料袋裏的冰袋一個都不見了？
“但這也不奇怪吧？萬一是超市裏的冰袋沒有了，也就沒辦法給他們了。再說這和車子墜湖有什麼關係？”
陳晗還是不太明白。
“你想想，這個車子叫睡眠巴士。”
孟飛捏着手中的易拉罐，猶豫着要不要再享受一下那冰涼的醉意通過喉嚨時的爽感。
再想想酒精促進基因各種改變而導致消化道一路鼻咽癌食道癌胃癌腸癌，他又放下了。
”除了舒適的躺椅、寧靜又單調的風景，還有柔軟舒適的路面、極好的隔音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因素。
“我看到所有的車窗都是封閉的，包括司機旁邊的窗戶。而且空調還開着內循環。
“因爲這個睡眠巴士其實並不是很大，內部空間狹小，通風又不是很好，所以含氧量會下降。”
“哦！”
陳胖子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你是說這一車人其實是被車子憋死的？”
“不不不。”
孟飛連忙搖頭。
“即便車窗是封閉的，車子也有通風的。空調內循環只是減少空氣交換，並不是完全封閉。
“車裏只是含氧量一絲絲下降讓人感覺犯困，絕不可能窒息。否則那就不是睡眠巴士而是死亡巴士了！”
“那司機怎麼會暈掉的？”
“如果能讓車裏的含氧量悄悄地不斷下降，二氧化碳濃度不斷提升的話，那就危險了。”
孟飛想象着當時的情景。
“正常空氣中二氧化碳的濃度是0.03%。達到1%的時候，人們會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犯困。
“通風不好的辦公室可能會達到2%，導致員工感覺很困，精神疲勞，工作效率下降。
“如果二氧化碳濃度達到5%，人就會喪失知覺，神志不清。
“雖然短時間並不一定死亡，但在長長的、兩邊都是水的公路上，司機把車開到湖裏簡直是妥妥的。
“這樣所有的人都是因爲二氧化碳導致的窒息暫時昏迷，又墜入湖中溺死。
“屍檢分析死因都是因爲缺氧導致的肺水腫。很難區分在溺水之前究竟有沒有因爲二氧化碳昏迷過的。
“而且二氧化碳這東西，在被水泡過之後當然會消失得一乾二淨，化驗不出任何痕跡了。”
“二氧化碳？但二氧化碳哪裏來的？難道有人把汽車的通風口徹底堵死了？”
“不用堵死通風口。
“有一種東西可以持續地產生二氧化碳，帶上車任何人都不會懷疑，而且事後驗不出任何痕跡。”
孟飛故作神祕地說。
“我知道這是什麼。”
樊步眼中一亮。
“是乾冰！”
“嗯。”
孟飛點了點頭。
“一般買賣這種肉類食材的超市都會備有不少的乾冰，在食品運輸的時候保持低溫用。
“食用乾冰是圓柱狀或者塊狀的，和食材混放一起就可以了，保持低溫效果比冰袋強很多。
“兇手是這樣做的：當莫笙他們一家來買肉的時候，假裝冰袋沒有了，並用差不多等量的乾冰做爲替代。
“乾冰不用包裝。因爲它會化爲氣體膨脹。如果包裝封閉起來，會膨脹爆炸。
“當它變成二氧化碳之後，就消失不見了。如果泡在水裏，會更快變成氣體，事後在車裏留不下任何痕跡。唯一的線索就是，裝着肉類食材的大塑料袋裏沒有冰袋。”
接着孟飛又開始了他的“秒算”過程。
“目測我們坐過的睡眠巴士長度爲6米左右，寬度2米，內部空間高1.5米，所以體積是18立方米。
“一標準大氣壓下，一公斤乾冰轉換爲二氧化碳之後，體積大約是0.5立方米。
“他們三家一共買了六公斤左右的肉，加入的乾冰的量估計和這個差不多。
“如果是六公斤乾冰，轉換成體積是3立方米，在睡眠巴士裏，二氧化碳濃度能提升到3/18，大約16%，妥妥窒息。
“但乾冰昇華變成二氧化碳是個緩慢的過程。而且汽車也並不是完全不換氣。就像溫水煮青蛙，車上的人很難察覺。
“所以巴士出發後一小時左右，二氧化碳濃度達到5%到10%之間的時候，乘客和司機都昏迷導致墜湖了。
“如果這是謀殺，那可真是絕妙無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