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高架的陰影，觸音的步子走得很輕快。她時不時扭頭去看路邊低矮的舊房子裏的大排檔，和長滿了草的就屋檐。
“肚子餓了吖。我們找個地方喫飯吧。聽說這裏的羊肉火鍋特別有名耶。”
“你是說受洗鍋？”
角井問。
作爲人偶，他甚至都不用專門學習青芒文。輸入語言包之後，他說出來的話自然而然就變成了青芒語。
語言的轉換雖然沒有問題，但相關的知識並不能自動填充到他的意識中。
所以當觸音說到“羊肉火鍋”的時候他並沒有概念，只能聯想到赤烏常見的受洗鍋。
“完全不一樣啦。”
觸音將頭髮一甩，目光掃向路邊一塊寫着“羊肉火鍋”的髒兮兮的牌匾。
這裏的樓層很低，原因是一層樓被老闆硬生生隔成了兩層樓，他彷彿稍微擡頭就能碰到樓板。
地面油膩膩的，估計再怎麼打掃也不可能幹淨了。要命的是桌子也油膩膩的。
服務員在桌子上鋪上了一層塑料膜之後，他覺得暫時可以忍受。
但是店裏塞滿了人，幾乎每個人都在肆無忌憚地說話，讓他覺得極爲嘈雜。
到了青芒之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青芒人喜歡在公共場合高聲說話。
“這裏也太鬧了。”
“鬧纔好呢。說話也不用擔心被監聽了吖。”
即便是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下，觸音說話的聲音依然如同風鈴一般好聽。她原本的設定就是做爲歌姬而誕生的。
十多分鐘之後，“火鍋”被端了上來。角井從未見過這種用紫色的純銅製成，中間還燒着真正的碳火的爐子。
它周圍有一圈凹槽，裏邊翻滾沸騰的居然只是白水，而不是任何湯。
切片的羊肉在白水裏煮熟，稍微蘸上一點蒜泥和醬油，羊肉本身的香味如沸騰的熱氣般四溢。
“好喫！”
“當然了，我還能騙你吖。”
觸音給了他使了一個嫵媚的眼色。讓他感覺彷彿有一滴濃甜的蜂蜜滴入了心海中。
但這時，他發覺觸音目光變得呆滯，碧綠色如同寶石般的雙瞳中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不斷閃爍。
“怎麼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有人找到了全球恐怖這個遊戲呢。”
“哦？這居然也能找到啊？”
角井眉頭一皺。實際上用“全球恐怖”這個遊戲來做爲他們通信的手段正是他的主意。
“但情況還還好吧？昨天葡萄大廈出事之後，他們不是不再用那個遊戲通信了嗎？”
“這個嘛。”
觸音的眼神立刻又靈動了起來，盯着在沸水裏翻滾着的羊肉片嚥下一口口水。
“有人破解了白月的賬號，正在下載數據呢。”
“咦？我不是讓你把他們的數據刪掉嗎？”
“我刪掉了吖，大叔！”
觸音有點不爽地一甩頭髮。
“可我只能遠程指令刪除，又不能直接去覆蓋硬盤。刪掉了的數據可是有辦法恢復的吖。
“這下子，我們的計劃有可能暴露耶。”
“恢復麼……好強的手段。”
角井有點焦灼了搓了搓手，又仔細想了想，說：
“恢復應該只能恢復最近兩天的數據。那就是說，葡萄大廈的事可能會泄漏一部分。
“但我們的下一步行動的信息，應該還是安全的。
“話說回來，他們居然能找到全球恐怖這個遊戲，還能黑進去恢復數據。看來我也得認真一點了。”
“大叔！
“這位可是老對手了。
“在巴爾寺的時候，你還被人家黑得連工作都沒有了啦。還好意思說認真不認真？”
大叔……又是大叔這個叫法。其實他成爲人偶的時候，也不過是年近三十的樣子。
當然他和觸音這種永遠保持十幾歲的虛擬偶像沒法比。但他也不願意老被叫做大叔。
“你是說，又是孟飛？”
“當然是他。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鬼精鬼精的吖。”
說到孟飛，小蘿莉明亮碧綠的瞳孔裏沒有一絲鄙夷，反而是充滿了崇拜的樣子。
他甚至有些嫉妒地想，如果是那個叫孟飛的青芒人坐在這裏，小蘿莉絕不會再一口一個大叔吧。
同樣是年輕人，同樣是做安全的碼農，待遇也完全不同。
想到這裏角井不免有些垂頭喪氣，雙手抓着兩鬢說：“嗯，他的確是很強。”
“別這麼喪氣的樣子。你也很不錯啦大叔！”
小蘿莉安慰道，但偏偏安慰又用錯了稱呼。
“上次玩殺人遊戲，你竟然把遊戲提示的便籤紙給改了，誒呦，真是把我騙苦了吖。”
“這個……”
角井臉上露出苦笑。
“遊戲裏我是實在是無法預料3號會是你呀。要不我絕不會選擇3號。
“但即便這樣，也沒有能騙過那傢伙。最後動手還的時候他被擺了一道。”
他難免又想起被那人哄騙和那個劍術超牛的傢伙關在一個房間裏被虐成狗的絕望情景。
觸音小蘿莉伸出一隻手指來，在他腦袋上翹了翹：
“振作點，大叔！你可別忘了，你是人偶之國第一個真正的人偶！你是神創的亞當！快決定下一步！”
“嗯，我決定了。”
角井擡起頭來。
“計劃繼續執行。至於這個傢伙，我來對付他！”
……
孟飛在解讀“月蝕計劃”的信息。
他沒有拿到完整的“月蝕計劃”。但從白月、黑月、以及黃月在“全球恐怖”這個遊戲的溝通之中，讀到了一些可怕的片段。
從葡萄大廈他和安盛出現在萬怡的人偶面前開始，這幫傢伙就停止了使用這個遊戲進行溝通，並且開始刪除數據。
數據刪除並不徹底，被孟飛恢復了一部分。可惜的是他恢復的都是最近幾天，尤其是白月、黑月、黃月這三人匯聚到葡萄大廈之後之後的記錄。
總體而言，“月蝕計劃”是一個在青芒共和國內部挑起內戰的計劃。
具體行動分成幾步。
首先大力資助青芒國內的反異能運動組織。另一方面，在網上水各種文，製造輿論，渲染異能恐怖，將青芒的普通人對異能者的恐懼感逐漸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