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秋石的話,周含山的目光落在雕像上面,久久沒有說話。
雕像的眼淚已經乾涸,眼睛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無神,彷彿剛纔給他們的提示,只是他們的錯覺而已。
顧龍鳴彎下腰,把木頭人撿了起來,他盯着手裏的木頭人道:“周含山,你到底和朱如媛談了多久戀愛了?”
“半年了。”周含山回答,他走到雜物間的角落,隨便尋了個木凳,也不顧上面一層灰塵,便坐了上去,他說,“我們通常都是在活動的時候見面……她說她學業繁忙,我也對她表示理解。”他抱怨說戀愛中的人智商會降低,現在想來的確如此。他們從相識便充滿了違和的味道,更不用說相知相愛。
這個故事的開頭就是一個錯誤,而愚蠢的他,將這個錯誤延續了下來,並且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的。
林秋石聽着周含山的話,卻沒有接茬,直到他說完了,才道了句:“今天晚上來許願吧。”
“什麼?”周含山開始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但是看到林秋石冷靜的表情後,他才確定林秋石的確說了這話,“你是說……我們再對着這雕像許願?”
“時間不多了。”林秋石拿起手裏破碎的木頭人,“你不想變成這個樣子吧?”
他們的木頭人都碎了,防的了一時,防不了一世,身邊隨時可能出現意外奪走三人的生命。
所以離開這個世界,結束這一切纔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我在它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惡意,你呢。”林秋石看向面前的雕像。
此時他們面前的這尊雕像已經非常像人了,無論是肌膚的溫度還是觸感,都在朝着人靠近。周含山盯着雕像看了一會兒,忽的起身將臉頰貼到了雕像的胸口,片刻後,他臉色變了變,扭頭看向林秋石。
林秋石從他的表情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周含山的下一句話便是:“我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顧龍鳴一愣:“心跳?”
周含山已經被刺激的麻木了,他說:“對,心跳的聲音。”他看向面前的雕塑,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她是不是要變成人了……”
雖然這句話是個問句,但其實大家心裏都很清楚,再過幾天眼前的雕像應該就可以變成人,只是卻不知道她變成人,需要怎樣的代價。
林秋石已經決定晚上留在活動室,再許一次願望。
周含山坐在活動室裏,沉默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秋石玩數獨,顧龍低着頭研究手裏的木頭人,屋子裏的氣氛凝滯的可怕。
中途林秋石和顧龍鳴一起去上了廁所,上廁所途中,顧龍鳴道:“你在想什麼,餘林林?”
林秋石說:“我在想周含山。”
“想他做什麼?”顧龍鳴現在對周含山的印象差了許多,說白了引出這件事的就是他,“要不是他和朱如媛談戀愛,這事情說不定都不會發生呢。”
“是的。”林秋石道,“你覺得他還有事情在撒謊麼?”
顧龍鳴點點頭。
每個人都有些祕密,但這些祕密或許會保持到死亡的那一刻。
“晚上的時候,你要小心一點。”林秋石說,“我覺得許願沒有那麼簡單。”
“她會來阻止我們麼?”顧龍鳴問。
林秋石低着頭洗手,看着冰冷的水沖刷着他掌心整齊的紋路,他說:“你說的他,是朱如媛,還是周含山。”
“周含山?”顧龍鳴沒明白,“他爲什麼要阻止我們許願?”
“因爲或許我們的願望和他的願望是相悖的。”林秋石關水,抽出一張紙擦乾淨了自己的手,“你還記得我們是在哪裏見到周含山的麼?”
“是在教室……等等,他們三個……”顧龍鳴猛然想起了什麼,他想起了教室裏,那三個學生做的事,“他們三個也是在重新許願??”
“是啊。”林秋石似笑非笑,“你說這個周含山,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
被腰斬的小和,被砍頭的好友,還有僅剩下的周含山,他和顧龍鳴初見三人時,三人正在教室裏將血液往木頭人上抹去。據周含山的說法,往上面抹鮮血是許願的過程之一,但是這裏有個無法掩蓋住的漏洞——教室裏是沒有雕像的。
可如果按照周含山的說法,他們許願的對象是雕像,那麼這三人爲什麼會在教室裏舉行儀式。要麼就是這個許願根本沒有作用,要麼就是雕像根本沒有作用。
“其實學校裏的倖存者並不止剩下週含山。”林秋石說,“你還記得圖書管理員嗎?”
“記得。”顧龍鳴腦子裏一片混亂,但總感覺這些繁瑣的線索裏存在一個最關鍵的點,那個點就是理清這一切的線頭,“圖書管理員……你的意思是……”
“他還活着呢。”林秋石說,“他身上也有那個木頭人,這意味着周含山的確是在撒謊。”
顧龍鳴苦笑:“我感覺自己在做一道很難的數學題。”
林秋石攤手:“數學題可比這個簡單多了,只是很多細節我們沒有去細想而已,圖書管理員還活着,就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顧龍鳴只能發問。
“許願是不會死的。”林秋石說,“可能的確是需要付出代價,但是那個代價卻不一定就是生命。”
顧龍鳴恍然,隨即陷入沉默:“那他們爲什麼——”
“我現在懷疑,雕像和朱如媛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東西。”林秋石說,“雕像滿足願望,怨靈大開殺戒,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沒有什麼根據。”
顧龍鳴:“所以你要許願?”他之前還在想林秋石爲什麼會做出想要對着雕像許願的事情來,現在看來,他顯然是想證明什麼。
“對。”林秋石說,“等到了晚上,一切謎題都能解開了,到時候你盯緊了周含山。”
“好。”顧龍鳴點點頭。
“走吧。”林秋石說完,卻發現顧龍鳴在盯着他看,他有點莫名其妙,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變化挺大的。”顧龍鳴道,“和我進門之後,你又進了很多門嗎?”
“沒有啊。”林秋石說,“只和我朋友進了一扇低級門……怎麼了?”他覺得顧龍鳴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沒,那你成長真快。”顧龍鳴說,“和上次比起來,你更厲害了。”他嘆了口氣,“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適合門裏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