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媽一愣,緩緩上前,動作行如流水地行了一個禮,說道:“見過,夫人。”
這些禮儀還是前兩天葉九兒教她們的,葉九兒在來京城之前,得到了林嬤嬤的真傳,所以不僅是官家小姐的禮儀,就連宮裏的禮儀,她都會。
賀氏仔細朝譚大媽瞧去,頗爲意外,沒想到幾個鄉野農婦不僅懂得府中禮儀,還都穿得精緻典雅。
尤其是譚大媽身上的那件用銀絲繡着祥雲的靛藍色長裙,既好看,又大方,還是京城裏沒有的樣式,瞧着富貴但卻不俗氣。
兩個人站在一起,譚大媽瞧着也並沒有比她差多少。
這讓賀氏心裏很不舒服,臉色明顯有些陰沉。
涼亭裏的夫人小姐們聽到聲音,連忙起身朝這邊看來,見着賀夫人,紛紛行禮道:“夫人。”
賀氏笑道:“今日各位夫人小姐能到我府上來賞荷,真是我們卓府的榮幸,我們卓府特地備上好酒好菜,給諸位享用。”
說罷,轉身將譚大媽等人迎了進來,和顏悅色笑道:“譚夫人,你初次來京城,不必拘禮,就當是自家姐妹。”
譚大媽來之前就聽說了卓家這個繼母是如何惡毒,所以對她有幾分忌憚,十分客氣道:“多謝,夫人。”
有時候言多必失,所以她決定少說爲妙。
小七月她們而乖巧地跟在後面。
涼亭裏的夫人小姐齊刷刷地朝她們看,紛紛詫異不已。
本以爲來的會是幾個長得黑不溜秋,滿臉麻子,穿着大紅衣裳的農婦,沒想到居然都是亭亭玉立,清麗脫俗,貌若天仙的女子。
小七月現在雖然才十二,但是模樣越來越如前世,放眼看去,京城好似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
至於葉九兒鍾慕白還有莊晚蝶,可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三人站在一起,就已經比過了這院子裏所有未出閣的小姐。
她們看着紛紛唏噓不已,不免爲自己方纔那番話後悔起來。
正當她們驚訝之時,卓如筠起身笑盈盈來到譚大媽跟前,“嬸嬸,小七月。”
譚大媽故作驚訝,笑道:“卓姑娘,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
“嬸嬸,這裏正是我家府上。”卓如筠笑着回道,說完上前拉着小七月的手繼續道:“上次走得急,沒有好好謝你們,真是對不住了。”
小七月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卓妹妹不用客氣。”
她們在這裏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賀氏給驚到了,愣了半響,笑着朝卓如筠問道:“如筠,你和譚夫人認識?”
卓如筠雙眸一垂,故意用着極高的語調說道:“母親,你有所不知,數月前我在陸州府的封平村滾下山坡身受重傷,是譚夫人他們救了我。”
賀氏聽完後,臉色立即不好了,這樣一來,她卓如筠不就攀附到了端王,攀附到了皇后嗎?
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賀氏眸子一轉,朝卓如筠笑道:“原來還有這檔子事,之前怎麼都未聽你提起過?”
卓如筠笑着回道:“母親,你纔剛回府,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賀氏輕點頭,隨後拉着卓如筠笑道:“如筠,你妹妹現在在屋子裏不願意出來,你去幫我勸勸她,不然等下客人都到齊了,就失禮了。”
卓如筠聽罷,想了想,臉色略有不悅,說道:“是,母親。”
話落,轉身朝前院走去。
她臨走的時候,正巧與小七月身邊穿着綠色長裙的“小丫鬟”擦肩而過,許是覺得有些眼熟,她立馬回頭朝他看去,頓時猛地一驚,這不是譚六斤嗎?
卓如筠驚駭不已,不過她很快便恢復冷靜,將自己臉上的驚訝給隱藏,回頭朝小七月說道:“小七月,我這裏有樣東西要送給你,你可否派人隨我去拿?”
小七月聽罷,擡頭朝身邊的小六斤看去,眉眼一彎,笑道:“那就多謝卓妹妹了。”
說完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小六斤跟着卓如筠一同離開。
等着卓如筠一走,賀氏便將譚大媽和小七月她們迎到了涼亭。
涼亭裏擺放着一張長長的桌子。
桌子兩邊都是軟墊,大家可以坐在軟墊上品茶賞花。
每個軟墊前都有茶盞和點心瓜果,大家可以自行品茶喫點心。
小七月今日比平時要矜持許多,沒有一見到糕點就去拿,而是靜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端着茶杯慢悠悠喝着。
近來京城裏的官家夫人和小姐都喜歡喝茶,尤其是喜歡喝花茶。
今個賀氏一共備了三種花茶,一種是茉莉,一種是月季,還有一種是梅花。
爲了迎合這些花,夫人小姐們手裏的茶盞也都不一樣。
有的是牡丹雕花,有的是玉蘭雕花,一共有二十多種。
其中卓如筠的茶盞是小雛菊。
在賞荷宴開始之前,賀氏特地派人在卓如筠的茶盞裏放了可令人神清意亂的禁藥,預圖讓她在衆夫人跟前,醜態百出,名聲盡毀。
好讓她這輩子無人敢娶。
可惜她千算萬算,沒算出自己運氣不好。
下人在下藥的時候,一不小心將一半的藥灑在了賀氏的牡丹茶盞中。
這不,她現在才喝了兩杯茶,就熱得滿頭大汗。
一旁的韓夫人瞧見了,連忙問道:“卓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賀氏臉頰通紅,只覺得熱得難以忍受,一連又喝了幾杯茶,拿着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道:“許是因爲今個天氣熱。”
韓夫人疑惑道:“不對呀,今日天氣還算是涼爽,應該不至於熱成這副模樣,卓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賀氏的頭漸漸有些犯暈,看着跟前的韓夫人總覺得迷迷糊糊,隨後不由自主地去拽自己的衣袖,“無事,只不過是有些熱罷了。”
譚大媽也瞧出來了問題,小聲朝小七月說道:“這京城的夫人可真是不一般,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拉衣裳。”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更令人喫驚的事情發生了。
賀氏掀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修長白皙的手臂,還故作鎮定地擦了擦汗。
這可把衆人給驚呆了。
“夫人!”一旁圍着的丫鬟們連忙涌上前。
鎮長聽了,頓時輕吁了一口氣,一衆鄉紳也都一個兩個心裏大石頭落地。當即,馬屁不要錢似的競相拍了過來。.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厲害!”
“……”
“九叔就是咱們任家鎮的定海神針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議……”
一衆鄉紳拍馬屁的功夫,當真是超凡脫俗,一個兩個,張口就來,好像都不用過腦子。
“唉……”
九叔卻是微微嘆息。
“怎麼,九叔,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隱患不成?”
鎮長見了,心裏一沉,連忙問道。
“是啊,九叔,這……該不會還有什麼變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鄉紳,也趕緊追問。
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這事,終究是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
“各位誤會了,這件事解決的很是徹底,只是……貧道沒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黃宅上百條性命。
貧道當面,卻無法拯救,當真是心中有愧。黃百萬父子,也是遭了這孽畜的毒手,貧道同樣是無法拯救。”
九叔嘆息一聲,面色沉重。
“諸位,這件事並不能怪我師兄的,人力終究有盡。那爲禍的孽畜,乃是一尊準邪神,這種級別的存在,實力單打獨鬥,甚至比我等修道還要強上一些。
從他們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