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看了這段影像,有何感想?”
雅根克……不,應該說半個雅根克的新任議長羅姆又一次召集肱股棟樑之臣們,商討鼻尖的威脅。 .
“威力巨大。只用了十三發爆炎彈摧毀了一座島嶼,如果被對方衝了進來……必須把對手擋在門外。”
聽了這沒營養的回答,羅姆暗暗嘆氣,前景不妙,真的不妙。
“我們的海空軍可以信賴嗎?”
衆人的目光集到城市防衛隊長巴林和又一位新任海軍司令斯托爾滕身——倒黴的莫薩里亞已經因爲作戰不力被下獄了。
巴林毫不含糊:“當然,我們完全能幹淨、徹底地消滅敵人!敵人的超巨型飛空艇是一羣在天飛的烏龜,等它們慢吞吞爬來,我們已經佈置好了完美的防禦。”
斯托爾滕坦然道:“先完成補給,艦隊或許有一戰之力。”
羅姆皺眉:“難道我們引以爲豪的軍隊連補給都完不成了?”
“我們的船塢呢?我們的魔能儲備呢?我們的工人呢?海嘯毀掉了一半的碼頭和船塢,愚蠢的刺殺讓我們顏面盡失,所有被逼幹活的工人沒有不怠工的,補給速度低得可怕,各位,各位老爺,各位尊敬的老爺,如果再不改弦更張,我們下次開會得在爛泥裏了。”
有人憤怒地拍響桌子:“你這是什麼態度?”
“那您能解決這些問題嗎?”
那人頓時語塞。
羅姆欠欠身:“斯托爾滕先生,或許有些問題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但目前而言,您有好的建議嗎?”
斯托爾滕毫不客氣:“都到這一步了,各位,是戰是和,總得讓我們這些軍人明白纔好。”
羅姆愕然:“怎麼?敵人兵臨城下,還有要談和的?”
斯托爾滕冷笑一聲:“我聽說,有人說一切禍事都是莫薩里亞司令的愚蠢刺殺惹出來的。只要把他交給斯坦福,斯坦福沒有進兵的藉口了。現在城裏謠言四起,說軍人是拿來出賣和犧牲的,尼米茲如何?莫薩里亞如何?還不是成了一個個籌碼?”
“荒謬!”羅姆大怒,“誰製造了這種無恥讕言?”
“我倒寧可相信全是斯坦福的探子乾的。”斯托爾滕目光如刀,在衆人臉一一掃過。
衆人這一刻變得無虔誠,紛紛低下頭去。
“等各位先討論出個結果,再叫我來開會吧!”
斯托爾滕憤而離席。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希羅多德副官說得對,議事廳裏這些腦滿腸肥的吸血鬼,纔是最大的亂源!
投降啊,投降,投降以後,誰的日子最舒心?還不是這羣混蛋!
我們軍人前仆後繼,到底是爲了什麼啊!拿自己的性命來換這羣混蛋穩穩地趴在城市身吸血嗎?
斯托爾滕回到了自己的宅邸,推開書房,看着自己熟悉的藤編圈椅,他突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此時此刻,巴林牆外,無數難民正在呼天喊地吧?
我是不是應該和他們站到一起?
如果……我只代表我個人的話。
或許,這些活不下去的可憐人,能在斯坦福開始自己新的安穩的奴隸生活?
那麼留下來的那些呢?求爲奴隸而不可得嗎?
一天十六小時的工作,只換來幾塊摻了鋸末的乾麪包。
這是什麼世界!我保衛的,是個什麼世界!
桌還攤着三天前自己託心腹悄悄買來的書,那是作家辛克萊先生的新作、被雅根克列爲禁書的《海底三萬裏》。
“寫得有板有眼,跟真去過一樣。海底,那可是海神的禁域啊。可是,如果斯坦福沒有開發海底的技術,它又如何能源源不斷地接走難民呢?它又如何在短時間內實現實力的飛躍,壓得雅根克擡不起頭來呢?”
其實,他心裏很明白。斯坦福遠在天邊,可超級飛空艇的威脅近在咫尺;退一步說,算沒有那些飛空艇,光是新特諾蒂蘭來助拳的新銳戰艦夠人頭疼的。當初雙方演習,對方用兩艘船險些逼平有堅城爲後盾的雅根克海軍。
超遠的主炮射程、令人髮指的機動性、全鋼鐵外殼護盾,還有那渾身下密密麻麻如刺蝟一般的防空火力。
現在,這種戰艦,對方一下子來了六艘!
該死,那些愚蠢的老爺們是怎麼下決心跟這種對手較勁的,又是怎麼讓人家迂迴到我們背後去的啊!
唯一的勝機,是趁對手推進速度緩慢,全軍出擊,在冰海展開陣型混戰,只要糾纏在一起,對方的超級飛空艇不敢再投彈,而海岸的要塞炮可以發揮威力,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但是,我最最親愛的老爺們啊,既要馬兒跑,還要馬兒不喫草?要我們去拼命,卻只給我們三分之一的補給?口口聲聲說將我們倚爲干城,行事卻處處提防,這樣怎麼可能打勝仗!
他輕撫眉骨,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房門輕輕響了一聲,又輕手輕腳帶,然後是小心翼翼的小貓一般輕柔的步子。
“進來吧。”知道是女兒進來,他沒有擡頭。
“父親,今天難得回來啊,我已經囑咐廚子,讓他多做幾個您順口的菜,我們好好喫一頓。”
“算了吧,柯麗,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喫不飯呢。”
“您算省下來,這錢也到不了他們嘴裏。”
“你……”
女兒調皮地吐吐舌頭:“呀,說錯話了,您難得回來一次嘛,慶祝一下還不應該?怎麼,遇到不順心的事了?給您揉揉肩吧。”
斯托爾滕放鬆肩膀,讓女兒用力的揉捏着,皺眉道:“被架到火烤,還不許下來。”
柯麗噗嗤一笑:“瞧您說的,您又不是綁住蹄子穿起來的豬羊,四肢健全一個大活人,還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看你這臭丫頭欠收拾了,送你去多蘭德學學了這些亂七八糟回來?”
“哪有,這不是看您心情不好陪您解悶嘛。不喜歡算了。不過,”柯麗有些忐忑,“我提前結束學業回來,您不怪我吧?”
“怎麼會,那邊不是打仗麼?聰明人不站在快倒塌的土牆下。你走得好!”
“那您呢?”
斯托爾滕一怔,女兒的笑容,突然變得熟悉而又陌生起來。
她的眼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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