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話，讓蘇淵都皺起了眉頭。
他的心中是震驚的。
爲了恢復因果，付出了多少，蘇淵始終心甘情願。
尤其是那些前驅先輩，如同聶老和鄧老，甚至寧願奉獻自己的性命，也要恢復因果。
曾經，這樣的事情也是所有人拍手稱快，心中景仰佩服的。
尤其是能夠身居高位，想必當初爲了恢復因果也付出了許多。
可現在，厭惡因果，想要擺脫因果規則的，反倒也是他們。
“你這麼說，難道就不怕當初爲了恢復因果而付出的那些無名英雄心寒嗎？”
蘇淵忍不住，看着西裝男子開了口。
他總覺得，西裝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想必當初在帝都應該也有見過面。
“心寒？本大人當初就是爲了恢復因果，差點丟了命，一家四口人，最後只剩下我一個！哪裏心寒？心寒的是因果規則限制了本大人應該得到的功勞！我付出了那麼多，偏偏還要被那些條條框框框定，因果規則實在無趣！”
西裝男子也不知道爲何，面對蘇淵的詢問就想把心裏話一股腦的說出來。
這種抱怨已經積攢在心裏很長時間。
尤其是之前行動受因果規則限定，更讓他十分的難受。
顧紹忠和王向東的臉色幾乎是在同時變了變。
顧紹忠不可思議的望着西裝男子：“看來，你現在就是排斥因果規則了？難道你忘了，說不定當初就是因果規則，將你從一個奴僕變成如今的成功人士？怎麼現在長本事了，反倒就忘了本？”
天下普通人衆多，強者稀少。
但凡是身爲強者的人，佔據了豐厚的資源，在毫無限制的情況之下，將人命視如草芥，隨意的撥弄着別人的人生，玩弄戲耍那些普通的人們。
平民早就已經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們將希望寄託在神仙的身上，希望能夠有神仙搭救。
好不容易因果規則恢復，教化普及，所有人都擁有了爭取幸福的權利，可現在，那些爬得快的人，反倒變成了當初他們畏懼的。
除了忘恩負義，顧紹忠想不出其他的詞來。
王向東捏着手中的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蘇淵，似乎是想要看蘇淵要做何迴應。
身爲閻羅，蘇淵主導着因果的恢復，付出了多少，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當初的人們多拍手稱快，現在就有多埋怨因果的存在。
這種極致的反差，倒是有意思的很。
“蘇淵，你怎麼不說話？帝都的因果恢復了，怎麼怨聲載道的？難道你不解釋解釋嗎？”
王向東話一開口，囂張的西裝男子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是……蘇先生？”
西裝男子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蘇淵，彷彿還在期待着有最後一絲的轉圜餘地，可直到最後，他的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蘇先生，是……是我該死！我不該發牢騷，不甘滿口胡言亂語！還望蘇先生見諒！”
西裝男子瑟瑟發抖，他的同伴也在一時間想起了蘇淵的身份，連忙跟着一同磕頭求饒。
顧紹忠捏緊的拳頭不由得鬆了下來，目光飄向了蘇淵，等着蘇淵的迴應。
“你叫什麼名字？”
蘇淵的聲音平靜溫和，絲毫看不出動怒的樣子。
磕頭求饒的西裝男子，心裏稍稍地安定了些，恭聲的回答道：“蘇先生，我叫石江。”
略有印象的名字讓蘇淵思緒也不由得回到了之前。
因果恢復之前，九重天的人偶然救下了一名貧苦的男孩，名字就叫做石江。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小好學，雖然一直都被大家族的人奴役，過着如同畜生一般的生活，一家四口擠在一間小小的雜物間裏，生活十分清苦。
雖然他們也在努力的賺錢養家，可是他們賺錢的能力全靠上面的人賞賜，上面的人高興了他們才能日子過得好一些。
上面的人一旦不高興，他們一家四口，一個月都喫不上一塊肉。
所以當初九重天的人將他帶回來，小男孩就曾經在他面前立誓，一定要這世間所有人都過上公平的生活。
這纔不到一年的時間，那個滿懷希冀意念真誠的小男孩，成了西裝革履的大人物，能夠坐在高檔的餐廳裏高談闊論，喫飯喝酒，背地裏罵自己的上司，不停的發牢騷，還埋怨因果的恢復。
他得到了因果規則的紅利，生活變得好了一些，卻有了更大的慾望，反倒埋怨因果規則，限制了他的慾望實現。
想起來真是諷刺！
“石江，看來你已經忘了當初的自己！我希望你能夠在一天的時間，做出正確的迴應。今日之事，你自行解決！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蘇淵話雖平靜，可眼神銳利，言語之中，已經下了最後通牒。
這世上的人就是這麼奇怪。
在生活過的清苦之時，慾望也就沒那麼多。
可一旦太過幸福，所有人都沉浸在蜜罐之中，反倒覺得這蜜太甜，影響了他們的視線，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世上的因果，彷彿也在這種變化之下，一點點的拉扯恢復。
想想便覺得恐怖。
一旦所有人都有了這樣的變化，慾望失控，因果之力被分散太多，也會變得更加薄弱，到時候即便不是什麼強者，都可以輕易的毀掉因果規則，讓一切都重新混亂起來。
一頓飯，蘇淵都喫的心不在焉。
原本回帝都的興奮和激動的情緒都被沖淡了許多。
小小的插曲，卻讓他意識到了很大的問題。
明明已經恢復因果的帝都，反倒還有這樣的怨言存在，哪怕他們僅僅只是偶遇了一次，但也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人的牢騷，和他同桌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反駁，就足以說明，這樣的牢騷，並不僅僅只是在他一人身上出現過。
或許，帝都裏面的許多人，早就已經不存初心了。
這些隱患，若是不管理，早晚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