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氣定神閒道：“朱建！”
“朱建！”主持人再次重複。
朱建沒有來。
過完一套流程，主持人再次道：“最後，爲國安領域做出傑出貢獻，保家衛國戰鬥英雄，英魂勳章獲得者……”
來了！
蘇淵眼神微眯，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
雖說授予勳章大會在三天後舉行，而此次又僅僅是排練，並不對外公佈，但如果這次宣佈是葉韶華，接下來再想修改，必然難於登天！
“老蘇，你怎麼了？”白寧並不知內幕，見蘇淵渾身緊繃，隱隱透散着冷意，更是十分疑惑。
蘇淵並沒有理會。
他緊盯着臺上的鄧老。
此刻，整個禮堂安靜下來。
因爲……
鄧老拿着最後一份名單，他沒有開口。
讓許多人感到意外。
“爲國家安全領域做出傑出貢獻，英魂勳章獲得者……”主持人以爲鄧老年紀大沒聽清楚，又說了一遍。
但這一次鄧老依舊沒有反應。
這下，臺下觀衆們小聲議論。
有些人的表情漸變微妙。
“鄧老，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主持人關掉話筒，低聲關切問道。
鄧老依舊沒有開口。
主持人有點擔心，打個手勢，讓下面的醫療隊上臺，欲要爲鄧老檢查身體。
這時，鄧老輕輕揮開他們。
這一刻，他微微岣嶁的身影，被他努力站的挺拔。
“您要不下去休息一下吧。”主持人擔心道。
“年輕人，我不礙事。”鄧老從容一笑，面色紅潤，臉上泛着淡淡的光芒。
主持人見鄧老似乎真沒事，稍稍放下心。
鄧老拿來話筒，看着臺下一衆人笑道：“諸位見諒，人吶，要服老，先前我拿到名單時，左看看右想想，上面也就幾個字，卻看着我老眼昏花吶。”
衆人善意一笑。
哪怕鄧老犯多大錯誤，憑他的貢獻及地位，都可以取得無數次原諒。
“還剩最後一個是吧？”鄧老看着主持人道。
“是，只差宣佈英魂勳章了。”主持人笑道。
“嗯，你是個好孩子，先下去吧。”鄧老慈祥笑道。
主持人一怔。
事先規劃的規矩裏，沒有這一環節。
不過，既然是鄧老開口，那他肯定是百分之百遵從。
望見這一幕，蘇淵臉色陡然難看。
鄧老支開主持人，就是不想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牽連到主持人。
難道他要……
蘇淵立即釋放精神力籠罩鄧老。
鄧老擡起頭，目光精準看到臺下的蘇淵，露出釋然的微笑，他拿起名單，用着最洪亮的聲音，傳遍整個禮堂。
“英魂勳章的獲得者，爲北境三十七萬犧牲將士們集體所有！”
轟——
此言一出，整個大禮堂瞬間躁動！
許多人滿臉不可思議！
他們事先已經拿到名單，大概知道名單的所有人。
英魂勳章獲得者分明是葉韶華，爲何是……
而且，北境五大軍團負責人，不是相繼叛變了嗎？
爲什麼還要給他們頒發勳章？
蘇淵瞳孔地震。
緊握着的拳頭咯吱作響。
難怪！
難怪鄧老最近很古怪！
原來他早知道這一切，他已經做好爲之對抗的準備！
幕後工作者聽到名單，一個個都傻眼了。
主持人甚至被嚇得連站都站不穩。
是鄧老唸錯了嗎？
可即便唸錯，也不該錯的這麼離譜啊！
“北境四十萬大軍，以生命抵禦狼王軍團入侵，在明知是死的情況下，依舊選擇用自己的軀體抵擋敵人進攻，守住北境，爲保衛邊疆做出巨大犧牲！”
鄧老的聲音傳遍整個禮堂。
肉身老矣，精神不腐！
所有人頭皮發麻。
沒人敢迴應。
整個禮堂氣氛壓抑到極點！
寂靜無聲。
啪啪——
這時候，臺下響起一道，也是唯一一道清脆的掌聲。
蘇淵眼神平靜，拼命的拍着手！
林初墨並不知前因後果。
但，她很聰明。
她明白了什麼。
她跟着一起鼓掌。
北北和囡囡兩個小傢伙跟着一起拍手。
他們更不懂得代表着什麼。
但他們很喜歡鄧老。
鄧老的一番話，更是觸動他們幼小的心靈。
高澤宇等他們對視一眼。
他們深知這次的險惡。
但他們堅持站在蘇淵這一邊。
他們也跟着鼓起掌來。
這些掌聲淅淅瀝瀝。
如同在黑夜下，燃燒起的一簇火苗，看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一道道目光落在蘇淵身上。
哪怕有些人與蘇淵交好，他們也不敢迎合。
這個罪名他們擔當不起！
“這小崽種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林家一行人看着這一幕，臉上充滿幸災樂禍。
鄧老犯糊塗就算了，上面的人鑑於鄧老的影響力，不可能對其處置。
但蘇淵又算什麼？
他這般鼓掌表態，就是在打那些人的臉！
必然要遭受制裁！
包括跟蘇淵有關係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逃不掉。
第一排的一行人對視一眼，一言不發，當即起身離開。
其他人見情形，全都嚇得不敢出聲。
待到這些人離開後，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踏出離開的一瞬間，便近乎逃命一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很快，大半個人都已經走空。
鄧老面色不改，靜靜看着這一幕。
最終，他將手裏原先寫下‘葉韶華’的名單撕碎，邁着年邁的步伐，艱難的走下臺。
這次，無人敢扶。
蘇淵漠然起身，徑直往幕後走去。
林初墨沒有跟過去。
她知道蘇淵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不打擾。
“老師，你，你糊塗了啊！”
鄧老剛到幕後，汪琛便急匆匆走來，咬牙切齒道：“明明名單上寫的是葉韶華啊！你說英魂勳章獲得者是阿貓阿狗都行，怎麼能說北境那幫叛徒呢？！”
此次鄧老作爲頒發勳章的公佈人，將重新出現在大衆視野裏。
而作爲鄧老的得意門生，汪琛將受到更多的榮譽與關照，他的仕途將無比光明。
但因爲鄧老的一意孤行，導致這次排練以失敗告終，他所期望安排的計劃，也將徹底告吹。
這讓汪琛極爲憤怒！
若不是鄧老年邁，這麼多人在，他甚至恨不得一盆冷水，澆醒這個‘老糊塗’！
鄧老深深看着汪琛。
這是他對汪琛最失望的一次。
“老師，你別用這眼神看着我，我說的沒錯，你太任性了！”汪琛厲聲道。
“我這顆樹是靠不住了，你要想升官發財，可以找別人。”鄧老揮了揮手，顯得蒼老無力。
汪琛嘴角抽搐。
餘光見其他人看過來，他強行擠出笑容道：“老師，您說哪裏的話，我是您的學生，不論怎麼樣，我會支持您的。”
說罷，汪琛道：“我還有事兒，老師，我先走了。”
汪琛轉身離開。
從後門來到外面，見四周沒人，臉上笑容瞬間瓦解，取而代之是狠辣與猙獰。
“老東西，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別怪我下狠手。”說着，汪琛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一堆無規則數字。
汪琛知道數字排列規則，從而組成11位，是一串號碼。
他面帶討好笑意，從容的打了過去：“我決定了，那老東西的狗命，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