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華面色陰沉如水。
被他視爲雜種的蘇淵，居然無視他！
就這麼從他身邊走過，無視他？！
這是他絕不能忍的屈辱！
“找死！”葉韶華乾枯手掌微曲，一掌浮現虎口獠牙虛影，直取蘇淵的腦袋！
陡然間，一股凌駕在他之上的氣息，將他的手掌震開，虎口痠麻，裂開一道醒目的血痕！
其他脈系的元老們面露詫異。
不禁看向後方宅院。
家主居然出手了？
葉家一共二十三個脈系。
七大主脈系。
跟葉承嗣對着幹的，不僅僅葉韶華一家。
不過，葉韶華敵意最強。
其他一些脈系是忠是奸，這並不明朗。
因爲葉承嗣實力太強了，用所謂牆頭草形容他們是最爲貼切。
如今見葉韶華喫癟。
自然都抱着看熱鬧的態度。
“將軍。”顧良才皺眉問，眼神示意，詢問決策。
“等他出來。”葉韶華死死盯着蘇淵背影，猙獰道：“到時候葉承嗣沒理由再保護這小雜種，而我，也能讓他交出我孫兒，讓他償命！”
葉輕寒一手抱着胳膊，輕聲道：“他在裏面等你。”
蘇淵點點頭，深邃的眼眸，漸漸浮現血紅。
殺意萌生！
葉輕寒暗歎聲。
看着蘇淵走進，再看着外面虎視眈眈的葉韶華等人，眼神流露出冷意，偷偷發出短信：速來！
步入客廳。
一股暖意涌上全身。
客廳有壁爐，還有壁畫。
地板是木質，踩上去很有復古感。
這些自當被蘇淵無視。
他的目光落在壁爐前，披着大衣，伸出手烤火的老人。
是他！
蘇淵小的時候，見過葉承嗣。
哪怕記憶十分模糊。
但看到葉承嗣的第一眼，蘇淵還是認出了這個人！
“坐吧。”葉承嗣頭也不回，指着旁邊的小馬紮。
而他，也是坐着小馬紮。
蘇淵沒有理會，目光被花架上的照片吸引。
照片一共五人。
是一箇中年男人與一位美婦。
在他們面前是兩個小女孩，以及一個稍微年長一點，莫約十五六歲的男孩。
葉承嗣拿着火鉗子在壁爐篝火裏攪動幾下，回頭看一眼蘇淵手中的照片，隨口道：“猜一猜，這兩個小丫頭，哪個是你媽媽，哪個是你小姨。”
“你不應該把照片掛在這裏。”蘇淵放下照片，瞥了葉承嗣一眼：“於做父親，你不配。”
葉承嗣不可否認道：“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相依爲伴的妻子。做丈夫，我不不配，做父親，我也不配。”
“說來可笑，我的妻子死了。”
“我一個女兒，也死了。”
“還有一個女兒，也與我漸行漸遠。”
“只有那個兒子，呵呵，不提也罷。”
蘇淵眼閃冷意：“你這是向我表示你有多可憐嗎？這一切由因果而定，你只是咎由自取。”
“你說的對。”葉承嗣失笑聲，眼睛一亮，拿着火鉗子在火堆裏夾出一個烤紅薯。
想要拿在手裏，卻被燙的縮回去，吹了吹手指，然後再一點點的拍去紅薯上的灰，小心捏了捏，遞給蘇淵笑道：“以前我還不信因果，現在我信了，呵呵……就是報應，這是世間最終的規律，任何人都無法避免。來，這是白心薯，你媽媽小時候最愛喫的，可香着了。”
見蘇淵神色漠然，無動於衷，葉承嗣卻笑笑道：“別嫌棄，現在人啊，條件好了，都喜歡出紅心的，那甜，以至於現在白心薯都買不到了。不過這白心薯口感很好，喫起來面面的，雖然不如紅心甜，但別有一番滋味。”
“葉家之主也喫紅薯？”蘇淵笑了笑，眼裏藏着一抹悲哀道：“你可知道，我們一家曾經被逼的，過年的時候，連紅薯皮都喫不到！”
“冬天，雪蓋了一層，我爸媽去清冷的菜市場門口撿別人不要的爛菜根，爛菜葉，回來給我們煮一鍋雜燴菜，那個味道很苦很鹹，是我媽媽煮飯的時候，流進去的眼淚！”
“這一切，全都是拜你這個葉家之主所賜！”
葉承嗣笑容牽強，眼神有些閃躲，連連說：“是，我知道，你們的情況，我都知道。”
從他那眼神中，蘇淵看到可笑的情緒，愧疚！
他還會愧疚？!
若說現在葉承嗣在蘇淵面前哭，也是鱷魚的眼淚！
“先嚐嘗，就一口，不好喫就丟掉。”葉承嗣笑了笑，那笑容中甚至帶着一絲哀求，彷彿在哄着小孩喫飯的爺爺似的。
“我也想喫。”葉輕寒終於是走了過來，她眸光柔和的看着蘇淵。
蘇淵默然點頭。
接過紅薯，擺成兩半。
蒸騰的熱氣兒混合着香味撲面而來。
蘇淵遞給葉輕寒半邊，連着帶着灰的焦皮，一口咬下去。
苦澀。
香甜中，揮之不去的苦澀。
“味道怎麼樣？”葉承嗣眼神期待問。
“無味。”蘇淵說着，兩口把剩下的紅薯喫掉。
葉承嗣卻連忙道：“慢點，很燙。”
“但我不會浪費食物。”蘇淵抹去嘴角的黑灰，冷冷道：“如果那個除夕夜有這個紅薯，我們一家就會很開心，這對我和姐姐而言，就是最美味的糕點。”
葉承嗣落寞的垂下頭，嘴裏化不開的苦澀。
“老傢伙。”蘇淵開口，讓葉輕寒和葉承嗣都擡起頭看着他。
葉輕寒蠕動嘴脣，可看着蘇淵眼神的平靜與蒼茫，她知道，蘇淵是不可能叫一聲‘外公’。
葉承嗣神情略微呆滯，苦澀道：“你說。”
蘇淵可笑道：“我來的目的，你應當很清楚，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我只問一句，我父母，究竟是不是被你逼死？！”
客廳裏十分安靜。
只有壁爐裏‘噼裏啪啦’的柴火裂開聲。
火光搖曳。
葉輕寒美眸一樣盯着葉承嗣。
這也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對……對不起。”葉承嗣眼神慌張，他眼神含着最深處的痛苦，那慌亂的眼神，手足無措的樣子，哪有半點葉家之主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