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瓊與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臉上,呼吸有些急促,“你可清楚你這一次犯下的究竟是什麼事!那是……”
說着他的語氣忽然頓住,像是在害怕什麼,連忙往外看了一眼,才壓低了聲音道:“那是要命的事兒!”
說完他似乎又覺得自己這個反應有些太沒氣勢,因而揹着手板起臉來,“你不要以爲上次我那件事,你幫我擺平了,就可以爲所欲爲起來。
我一直護着你,在人前人後帶着你,那是因爲你身上也留着溫家的血,你我同父所生!
但你若是要藉着你溫家六老爺的身份惹事生非,我隨時可以再將你趕出去!”
面對他此時的疾言厲色,溫停淵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輕聲叫了一句程風。
程風立刻應聲而入,將一個匣子放在了溫瓊與的書案上,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這是什麼?”
“這是七皇子要從言兒手裏拿走的字畫,”他從盒子裏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正是兩幅字畫,然後放在了溫瓊與的書案上展開,“我對這件東西一無所知,但是,爲了謹慎起見,我讓人去找了專門鑑定字畫的人。”
“又與你媳婦有何相干?”溫瓊與說着話,走到字畫前,認真端詳了一番之後,“這是前朝蘇邈的《春行圖》和《稚童鬥草圖》,他的畫兒因爲存世較少,價格極高,沒想到竟然在你媳婦手裏。”
溫停淵看了溫瓊與一眼,然後指着落款處道:“這是贗品。”
“贗品?”
溫瓊與聽到這話,顯然不相信。
雖然喬玉言的嫁妝裏有這兩幅圖讓溫瓊與覺得驚訝,可卻不及溫停淵說這兩幅是贗品來得讓他震驚。
以徐家的財力,和喬玉言自小在徐家長大的背景,她的陪嫁豐厚也在想象之中。
可若說徐家弄兩幅贗品過來給喬玉言當嫁妝,那這就實在太有些跌份了。
“我找了好幾個鑑賞字畫的名手,一致認爲這兩幅畫是假的,而且是作假的時間段距離現在並不甚遠。”
溫瓊與有些沒有聽明白他話的意思,“你不如直說,你發現了什麼。”
溫停淵請他在座位上坐下,“這兩幅畫作最多不過二十年前畫就的。”
“這麼明顯的僞……”溫瓊與陡然睜大了眼睛看向溫停淵。
“兄長應該也想到了。”
溫停淵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截蠟燭似的東西點燃,但這蠟燭的光卻是幽藍色的。
然後只見他將其中一幅畫在那火焰上略烤了烤,然後重新放回書案上,輕輕一揭,上面的畫作便被揭了下來。
卻並不似裝裱似的將整幅畫揭下來,而是將那副畫作上的某一部分如同窗花似的揭掉了,絹裱的布上,仍舊殘留着剩下的部分。
溫停淵在溫瓊與驚訝的眼神中將另一幅如法炮製,然後將兩幅圖一起放在他面前。
“這……這是……”溫瓊與的嘴脣忍不住發抖起來,他幾乎是立刻衝到了每一扇窗邊,似乎生怕外面會有人在窺探。
確定沒有任何人之後才重新回到書案前,“這到底是什麼?”
“兄長難道看不出來?”
兩匹絹裱上殘餘的圖畫放在一起,沒有了嬉鬧的稚童,也沒有了春日田陌上的行人,剩下的不過是一些似是隨筆勾勒的線條。
可溫瓊與畢竟身居高位,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上面是什麼,他只是難以置信而已。
“這是什麼圖?這圖指的是什麼?”
溫停淵看了他兩眼,然後慢慢地將圖收起,再一起遞給溫瓊與,“不管是什麼,終歸是新帝想要的東西。
不然緣何兩位皇子都想從言兒這裏拿走?現在是非常時期,任何一點兒波瀾都可能影響大局,那這東西就更加至關重要了。”
溫瓊與卻是立刻要將這東西推開,“那我們該拿去給七皇子纔是!”
“兄長糊塗,”溫停淵搖頭,“此時七皇子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若是這會兒拿去給他,只怕不但落不到好,還會叫他埋怨,緣何沒有早些拿出。”
這話讓溫瓊與一驚,細想下來確實如此。
可他看着手裏的這兩幅圖,只覺得如同燙手山芋一般,“可這東西留在我們手裏,那豈不是在等着招禍?”
然後他這才猛然想起今晚將自己這個便宜弟弟叫來是爲了什麼事兒,“還有,五皇子的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去看你老師了麼?怎麼忽然回來了?還出現在長興侯府!
你何時結識的他們家六公子?爲何他會請你在他的昏禮上陪客?老六,你到底還有多少事兒瞞着我!”
說到這裏,溫瓊與的火氣有些上來了,“我知道你在外頭有些本事,也不願意將你的事兒往家裏說。
但是你既然是我溫家的子孫,就該知道要以家族爲重。若是你從前那些生意,你不想交由家裏來打理,那我隨你便是,可是這涉及到官場的事兒,你若還瞞着,我可就容不得你了!”
溫瓊與到底是溫家的家主,縱然先前因爲一些私事求賴溫停淵幫忙纔算度過,可他執掌整個溫家,也絕非平庸之輩。
溫停淵面對他如此疾言厲色的一番說辭,卻沒有任何緊張之色,反倒施施然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了。
“大哥,我方纔說起那畫的年月,你竟然還沒有想起什麼嗎?”
溫瓊與皺了皺眉,然後陡然間想起什麼,他睜大了眼睛,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你是說……你是說……”
“媳婦是喬家人,東西出現在她嫁妝裏,入了我們溫家,兄長,若是沒有人查到,兩位皇子又爲何會貿貿然管言兒要東西?”
溫瓊與驚起一身冷汗,當年的事兒,雖然有傳言,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三家根本什麼東西都沒有查到。
被五皇子忽然身亡的事情一攪和,溫瓊與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現在……
“這個……跟五皇子身亡……有關?”
“算是!”溫停淵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
看到他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溫停淵施施然開口,“兄長,若想保得溫家平穩度過此事,還請兄長與我一同協力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