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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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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七章

    這時天空中稀薄的流雲已過,月光更亮,只見門中爬出一個東西,好似人形,赤着身體,遍體都是細細的白色絨毛,比人的汗毛茂密且長,但又不如野獸的毛髮濃密匝長,月色雖明,卻看不清那物的面目。

    我躲在柱子上,頓覺不寒而慄,開始有些緊張了,但我隨即發現,從鐵門中爬出來的這個東西,應該不是殭屍,只見它目光閃爍,炯若摯電,雖然沒見過殭屍,但口耳相傳,殭屍的眼睛是個擺設,根本看不到東西,而這東西的雙眼在黑夜中閃爍如電……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怕被它發現,遂不敢在輕易窺視,縮身與柱後,靜聽廟堂中的動靜,把耳朵帖在柱身上,只聽地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個似人似殭屍又似是動物的傢伙,好象正圍着阿東的屍體打轉徘徊。

    我不知道它意欲何爲,只希望這傢伙快些離開,不管去哪裏都好,只要它一離開這座輪迴廟的遺址,我們就可以立刻脫身離開了,這時卻忽聽廟中發出一陣詭異如老梟般的笑聲,比夜貓子嚎哭還要難聽,若不是雙手要抱着柱子,真想用手堵住耳朵不去聽那聲音。

    胖子在他藏身的那根柱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對我連皺眉頭,那意思是這聲音太刺耳,在由它叫下去,無論如何也提不住氣了,肯定會尿出來。

    我趕緊對胖子擺手,千萬別尿出來,人的尿液氣味很重,一尿出來,咱們立刻就會被那白兇般的怪物發現,這種怪異如老梟的叫聲,倒真和傳說中殭屍發出的聲音一樣,不知道那東西正在搞什麼名堂,我使自己的呼吸放慢,再次偷眼從柱後觀看堂中。

    只見那白兇般的傢伙,正在俯視地上的死屍,俯掌狂笑不已,就好象得了什麼寶貝似的,然後又在殿中轉了一圈,走到屋頂的一個大破洞底下,望着天空的月亮,又嗚嗚咽咽的不知是哭是笑。

    我和胖子叫苦不迭,我們在柱子上掛了少說有半個小時了,手足俱覺痠麻,這柱身上的燈盞也不甚牢固,使得我們輕易不敢動彈,萬一踩掉些東西,立刻就會被發現,赤手空拳的怎麼對付白兇,而這傢伙偏偏在殿中磨蹭起來沒個完,不知它究竟想做什麼。

    就在這堪堪僵持不下去了的局面下,發生了一個突發事件,我看見一隻花蚊斑斕的大雪蛛,正從房頂垂着蛛絲緩緩落下,蛛絲晃晃悠悠的,剛好落在我面前,距離還不到半釐米,幾乎都要帖到我臉上了。

    雪蛛是高原上毒性最猛烈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白色,而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這隻,雖然只有手指肚大小,但身體上已經長出了鮮紅色的癍紋,紅白分明,這說明它至少已經活了上百年了,它的毒性能在瞬間奪走野生犛牛的性命。

    這隻雪蛛掛在蛛絲上晃了幾晃,不偏不斜的落在我額頭的帽子上,那一刻我都快要窒息了,我把眼球拼命向上翻,也只看到雪蛛滿是花紋的一條腿,它似乎不喜歡毛線帽子,徑直朝我兩眼之間爬了下來,我的頭部,只有雙眼和鼻樑暴露在外邊,眼看着雪蛛就要爬到臉上了,我迫不得已,只能想辦法先對付雪蛛,但又不敢用手去彈,因爲沒有手套,擔心中毒。

    緊急關頭,更顧不上會不會暴露給白兇了,擡起頭,用腦門對準柱子輕輕一撞,“咔喀”一聲蟲殼碎裂的輕響,雪蛛已經被腦門和柱身之間的壓力擠碎,我用的力量不大,剛剛擠死雪蛛,就立刻一偏頭,將還沒來得及流出毒素的珠屍甩到一旁。

    但這輕微的響聲,還是引起了堂內那傢伙的注意,一對閃着寒光的雙眼,猛地射向我藏身的那根紅漆柱子,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我心中罵了一句,今日又他媽的觸媽的觸到黴頭了,我想讓胖子做好準備,我吸引住它的注意力,然後讓胖子出其不意,抄起地上的大磚給它來一下子,但另一根柱後的胖子似乎死了過去,這時候全無反應。

    我咬牙切齒的在心裏不停咒罵,這時只好故計重演,把剛纔對付阿東的那一招再使出來,用手摳下木柱的一塊碎片,對準阿東的屍體彈了過去,希望能以此引開那東西的注意力。

    由於擔心聲音不夠大,我特意找了片比較大的碎木,這塊碎木,正好擊在阿東的臉上,在寂靜的佛堂中,發出啪的一聲響動,那個白毛蒙傇的傢伙,果然聽到動靜,警覺的回頭觀看。

    這時最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被活活嚇死的阿東,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嗖,躺在地上倒着氣,原來他還活着,只不過剛纔受驚過度,加上高原缺氧,當時就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阿東停止呼吸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在氣管裏卡住了一口氣,這時雖然開始了呼吸,但仍然處於昏迷狀態,那個從門中爬出來的傢伙,見阿東還活着,頓時怒不可遏,桀叫不止。

    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它想做什麼,那傢伙已經搬起一塊石磚,對着阿東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跟砸個破西瓜差不多,登時砸得腦漿四濺,仍不肯罷休,直到把整個腦袋都砸扁了纔算完。

    然後用爪子撥了撥阿東的死屍,確認到阿東徹底死了,又由怒轉喜,連聲怪笑,然後躬起身體,抱住死屍,把那被砸的稀爛的頭顱扯掉,擼去衣衫,把嘴對準腔子,就腔飲血,吸溜吸溜的把人血吸個乾淨,然後吸髓嚼骨,能喫的東西一點都捨不得浪費。

    我在柱後看得遍體發麻,這喫人的景象實在是太慘了,特別是在死一般寂靜的古城遺蹟中,聽着那齒牙嚼骨,軋軋之聲響個不停,我以前見過貓捉到老鼠後啃食的樣子,與眼前的情形如出一轍。

    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這阿東貪圖那尊銀眼佛像,若不由此,也不會打開那道黑色的鐵門,雖然是他自作自受,卻仍然讓人覺得這報應來得太快太慘。

    我忽然想到在“輪迴寺”前邊一進的“護法神殿”通道中,那一幕幕描述地獄酷刑的壁畫,其中有畫着在黑獄中,一種貓頭野獸,身體近似人形,有尾巴,正在啃噬罪人屍體的殘酷場面,記得當時喇嘛說那是輪迴宗的食罪巴魯,因爲輪迴宗已經在世間絕跡,所以後世也無法判斷,這食罪巴魯是虛構出來的地獄餓鬼,還是一種現實中,由宗教執法機構所馴養的,懲罰犯人的野獸。(巴魯,餓鬼或罪人)

    描繪地獄中酷刑的壁畫,與我見到的何其相似,很可能從這門中爬出來的,就是輪迴宗所謂的“食罪刑徒”,我們躲在柱子上,根本不是辦法,手腳漸漸麻木,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堅持不住掉下去,但一時沒有對策,只好暫且拖得一刻算一刻了。

    那食罪餓鬼啃嚼着阿東的屍體,不消片刻就已經吃了一半,我覺得這是個機會,趁它喫得正無比投入,我們可以偷着溜出去而不驚動於它。

    我正想打手勢,招呼胖子撤退,那背對我們的食罪巴魯,突然猛地扭過了頭,狂嗅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特殊異常的氣味,頓時變得警覺起來。

    我趕緊縮身藏匿形跡,月光從廟堂頂上漏下,斜射在胖子身上,胖子額頭上汗珠少了許多,對我不斷眨眼,似乎意有所指,我對他也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問他什麼意思,剛纔裝哪門子死?

    胖子不敢發出響聲,做了個很無奈的動作,聳了聳肩,低頭看了看柱子下邊,我順着他的目光一看,紅色的木柱上,有很大一片水跡,我立刻在心中罵道:“你他媽的果然還是尿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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