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廠長，我知道陸氏有恩於你，所以於情於理，你一開始和我們的合作，就很蹊蹺。”
陸染染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嗅了一下茶香。
不是什麼好茶。
汪明達其實並不會品茶，也不嗜茶，只是純屬白開水喝着沒味，泡點茶葉增添味道罷了。
如果有客人來，給人喝白開水也顯得沒品位。
所以茶葉他也不求好，反正辦公室有就行。
汪明達很得意：“可是你們還是跟我合作——誒，等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胳膊肘撐在桌上，朝陸染染那邊傾身。
“你不會……你把手機拿出來！”
陸染染從善如流地把手機拿出來，汪明達又道：“解鎖，我看看你是不是在錄音！”
很可疑。
老高來找他，又用了這麼溫和的態度，感覺……多半是想套他話，然後把錄音公佈出去！
他纔不會傻到被人套話錄音！
陸染染好笑，解鎖老高的專用手機給他看：“你倒是謹慎。”#@$&
汪明達確認了手機並沒有在錄音後，才放鬆下來。
“那當然！”
他現在又走不掉，只能跟高老頭呆在這個屋子裏，他肯定要跟老高聊兩句才能走，自然就會擔心，會不會聊天過程被人錄音，被人抓到把柄。
陸染染也不在意，直接當着他的面，把手機關機了。
“這樣，也算是表明我的誠意吧。”%&(&
汪明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居然把手機關機了，本來他以爲，對方給他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誰知道他竟然這麼做，如果不是汪明達現在必須戒備老高的話，已經被這樣誠意的舉動打動了。
“咳……別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替你們L。U背鍋！致癌染料，就是你們要求的！”
汪明達咳了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老高的誠意可以說是給得很足了。
可是他……確實問心有愧。
陸染染也不急着反駁他，只是開口說出一段陳年往事。
“汪廠長，我可以理解你對陸氏的忠心，畢竟當年春冬服裝廠瀕臨倒閉，工人們的工資發不出，是陸老爺子聽說了這事，非但不計較你之前交了批不合格的衣服、妄圖矇混過關的事，只是銷燬了那批衣服，卻又提前給了你後面幾批衣服訂單的錢，讓你有錢週轉，讓工人有口飯喫……這樣的恩，換任何人，也會知恩圖報，你對陸氏的忠心，很對。”
汪明達怔了半天，才勉強吞下剛纔喝的那口茶。
“你……你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當初所知的人很少，連廠子裏的工人，都不知道陸氏當初是銷燬了他給出的不合格衣服後，又提前給了錢，讓他維持住了廠子的週轉，這個老高……爲什麼又會知道？
陸染染自然不會告訴他，當初那件事發生時，爺爺也躊躇過，也跟她講過，猶豫自己要不要再給這麼一個想要以次充好、明顯手段不光彩的人一次機會。
當然了，在場的，還有陸芸芸。
那時是羅婭儀帶着她和陸芸芸一起，去的陸氏。
當然，她是不得已才帶上的。
那時羅婭儀已經找了無數次她生病了、作業沒做完等理由，故意只帶了陸芸芸去見爺爺，再不帶她，就說不過去了。
陸染染微笑：“汪廠長，你當時扛着所有壓力，做出殘次品其實也是逼不得已，你們後來才發現有機器出了問題，但已經來不及重做了，資金和時間都不允許，所以才硬着頭皮交了質量有問題的衣服，你的手段不好看，但你的初衷，是讓廠子裏其他經濟困難的工人，能不用失去工作，可以說，你是一個同理心很高，會爲他人考慮的人。”
汪明達見他對這件事極爲清楚，臉上那種頑固的僞裝，也有點僵硬。
“你……你從哪裏打聽的這事——不，就算你打聽到這種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別想從我嘴裏套話！”
“我不需要跟你套話，因爲，我很清楚整件事到底是怎樣的。”陸染染直直盯着他，眸光銳利：“或者說，汪廠長，從和你合作的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汪明達愣了兩秒，才結結巴巴尬笑：“呵呵，你以爲我會信嗎？那你還跟我合作？還讓這件事發生了——靠！”
他連忙捂住嘴，意識到自己剛纔幾乎是承認了這起毒染料事件，就是他主導的。
“你是不是錄音了！你是不是還有其他錄音工具？！”
汪明達起身，慌忙朝陸染染伸手。
陸染染蹬了一腳桌子，讓自己坐着的椅子滑開一定距離，沒讓汪明達碰到自己。
“我說過，我不會錄音，因爲，我要你自己主動跟媒體公開，是陸氏的人，讓你這麼做的！”
她一字字道，字句清晰，且非常篤定。
汪明達見她這麼說，判斷他可能真的沒有錄音，但也覺得他天真。
出賣陸氏？
陸氏曾經對他有這麼大的恩，他怎麼可能出賣陸氏，去向媒體說明是陸氏指使的？
這個老高怕不是在做夢！
陸染染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
“陸老爺子，當初給你機會，是認爲你本性不壞，又是個年輕人，一時爲了幫助其他人，走錯了路，而且也並不是無可挽回的大錯，所以給你機會，後面，你的工廠對陸氏忠心耿耿，說明老爺子沒看錯人，你本性不壞，可是……”
她忽然拍了下椅子扶手，臉色嚴肅。
“可是，你不該愚忠！爲了恩人，是非不分，什麼都做！甚至連底線都可以不要！！！”
汪明達被她突如其來的嚴肅給鎮住，隔了小會兒，才訕訕道：“我……我纔沒做！”
陸染染已經不在他死鴨子嘴硬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她站起身，語重心長。
“現在是陸老爺子過世了，陸家落在他兒子和孫女手上，如果是陸老爺子還在世，你覺得，他會爲了對付L。U，用這種不把別人的性命和健康當回事，讓你做這種骯髒下作的手段嗎？”
汪明達被她問得一時語塞，額頭上冒出冷汗，只能本能辯解：“我沒——”
“別說其他的，我就問你，你覺得老爺子他，能做出這種事嗎？！”
陸染染厲聲質問他。
汪明達一下沒聲了。
陸氏前董事長陸文成的模樣，浮現在他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