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染被他問得一愣。
“誒，陸姐，有人追你，你男朋友不喫醋啊？”
她腦海裏莫名冒出來顧時光之前的話。
南司瑾……就算現在看上去，也是和平時一般無二，哪有喫醋的樣子？
陸染染遲疑了下，還是照實回答了：“嗯，他好像是對我有好感，挺照顧我的。”
男人捏着文件紙張的手，不太明顯地微微用了點力，在紙張上留下一個手指褶皺。
“那你對他呢？”
低沉的聲音似乎還是波瀾不驚的。
陸染染搖搖頭：“我對他沒有那種意思，還在想辦法怎麼讓他放棄這種想法。”
她現在有別的事要做，根本不打算去想這種事情。
而且就像顧時光說的，韋詠志這樣人，戀愛肯定是朝着交往結婚去的，以她的情況來說，也不可能。
“需要我幫你嗎？”他瞥向陸染染，眸色晦暗不明。
陸染染滯了滯，“嗯？”
南司瑾幫她？
怎麼幫？
他不會是想公開——
“把他比下去。”男人淡淡地道：“事業小有所成，家庭美滿幸福，在校表現積極優良，性格上也沒什麼硬傷，這樣的人，不受挫，不會放棄。”
陸染染想了想：“那我讓顧時光……”
“你朋友應該做不到。”
南司瑾直接打斷她的想法。
“除非你打算在他面前，裝作和顧時光談戀愛的樣子，不然，他應該看得出來你們兩不是那樣的關係。”
哪有經紀人和藝人談戀愛，明明天天都在一起，還能控制住，一點不膩膩歪歪？
韋詠志是一個智商正常的男人，不至於這點看不出。
除非她打算跟顧時光在人前，演戀愛對手戲。
南司瑾的話果然一下把陸染染難住了。
她跟楊清止拍偶像劇的時候，戀愛戲份一點問題沒有，但和顧時光……那她確實想想都覺得雞皮疙瘩起來了。
她跟顧時光的，是再純粹不過的親友情。
讓她在韋詠志面前，跟顧時光膩歪……
陸染染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這件事我來做。”
她睜圓了眼睛，看向南司瑾。
他來？
他要怎麼做？
“你……打算怎麼做？”
南司瑾擡眸，深邃的紫色眸子盯着她，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卻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你等着看，就行了，總之，我保證，能讓他知難而退。”
大洋的另一邊，雷納德的拍攝進度，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然而，拍攝的進度，卻完全不如他意。
“卡！卡！”
雷納德用拆了繃帶的那隻手用力揮舞着大喇叭，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剛纔那段戲你怎麼演的？你怎麼會那麼表現？劇情你過腦子了嗎？讓你生氣，不是讓你一下就爆發，情緒的變化沒有過程嗎？上一句和下一句不需要轉換嗎？柳悅兒，你的腦子是擺設嗎？！！”
他用喇叭對着神色尷尬的柳悅兒大吼着，氣得頭上白色髮絲都在抖動。
被當衆這麼罵，柳悅兒窘迫地低下頭，神色難堪。
作爲這部大片的女主角，從開拍以來，幾乎每天都有她的戲份，而她，幾乎也是從開拍以來，每天都在挨雷納德的罵！
柳悅兒從來不知道一個導演能有這麼多要求。
她臺詞說得磕絆也就罷了。
問題是，她說慢了，雷納德會罵，說快了，雷納德也會罵，一個動作不到位，雷納德會罵，一個神態不合適，雷納德還是會罵……
劇組其他人倒是見怪不怪了。
畢竟柳悅兒哪天不被罵纔是稀奇。
她自己本人的外形，和演技，距離可以撐得起這個角色的要求，可差遠了。
雷納德身邊的人無奈搖搖頭。
他已經不止一次跟雷納德建議過換女主角了，然而前幾次雷納德都駁回了。
本來，大家都想着，雷納德一向很會教演員演戲的，可這一次……似乎連雷納德都拿這個女主角沒辦法。
東方有句古話，叫朽木不可雕也。
這個女主角的演員在他看來，就是個朽木。
雷納德從一開始信心滿滿，要把這個塊朽木，給雕成精品，到現在耐心已經在消耗光的邊緣了。
他決定再試試。
說不定現在再勸勸，雷納德就同意了呢？
這個女主角的演員在他看來……是真的不行。
籌拍時候，他對雷納德、對這部電影，是報了絕對的希望的。
可現在，他都開始懷疑，這部電影的最終效果，能不能如人意了……
“雷納德……”他走到雷納德身邊，拍拍雷納德椅子扶手：“你又讓她自己琢磨去了？”
雷納德說起柳悅兒就是氣。
“不讓她自己琢磨還能怎麼？我跟她沒少講，要不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好，都快親身上陣給她示範了！可她就是死活領會不到我要的效果，我是口水都說幹了！她偏偏就是不明白！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怎麼找這麼蠢的一個人，當自己的新片女主角！”
那人看時機差不多，就順着他道：“那要不，咱換一個吧。”
雷納德一改對柳悅兒抱怨，沉默了。
“你看，咱們拍攝進度也慢，女主角戲份又多，她的表演，會影響一整個劇組的進度，目前按原本的拍攝計劃看，已經落後好多了。”
那人繼續勸說着。
“雷納德，咱們換個演技更純熟的，起碼能保障拍攝進度，不至於拍到後面沒錢了，也能保障最終成片質量啊！”
雷納德看了他一眼：“別的不說，咱們這部電影的資金是充裕的，倒也不用擔心沒錢的事。”
就憑他雷納德這些年累積起來的名頭，開個新片，投資者都很積極踊躍。
他的片子，怎麼會缺錢？
對，只要不缺錢，一部片子拍攝時間長一點，也沒有關係。
他還就必須得用柳悅兒了！
只要不用柳悅兒，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就已經輸了大半了似的。
捧其他任何東方女演員，都不會對陸染染造成影響，除了替他算計過她的柳悅兒。
“哎，雷納德，我知道咱劇組不缺錢，不過——”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雷納德打住了。
“我再去教一教柳悅兒，應該不一會兒，就可以恢復拍攝了！”
雷納德停止了話題，沒給對方繼續說下去的話頭。
那人看着雷納德朝柳悅兒那邊過去，面色擔憂，卻又無可奈何。
這部電影……恐怕不能寄託太大的希望了。
以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這個女主角的選角不換，影片的前景，他是真的無法繼續看好……
雷納德看似堅決地否決了換女主的意見，但心底，也不是全無想法的。
從開拍以來，已經有太多人，跟他提過這件事了。
提的多了，加上柳悅兒的表現真的很不盡如人意，他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想法鑽出來。
選柳悅兒，真的不合適嗎？
但他長期以來掌控全劇組養成的掌控欲，讓他根本不願意讓渡自己的掌控力，承認自己選角錯誤的事。
他覺得，就算柳悅兒再差勁，他應該也是有能力改造她的！
可是，他真的有嗎？
雷納德對於這個疑問的答案，也逐漸越來越不堅定了。
當晚，陸染染睡得不好不壞，第二天依舊起得早早。
剛到了劇組，就發現韋詠志也在。
他依舊是送吳天嵐來的理由，給劇組上下買了豆漿，送到每個人的手裏。
每杯豆漿都還是溫的。
不得不說，這很貼心了。
豆漿還沒有發完，陸染染就又聽到有人驚呼：“哇！市裏Y。NL的早點誒！這個很貴很難買的，五星級的餐廳，居然也送外賣？！”
陸染染一擡頭，看到一羣穿着Y。NL餐廳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從運送早點的小車子上，往片場裏運送食物。
有常規的早餐，也有甜點小喫，更有各種適合早上喝的飲料。
沒喫早飯的可以喫早點喫飽，喫過了的，也可以領甜點小喫，飲料的份數屬於比劇組人數多，任人選擇自己愛喝的，剩餘的，Y。NL的人會拿回去處理掉，並不用劇組的人操心處理的問題。
陸染染有點疑惑地朝韋詠志看去。
這樣一來，豆漿和Y。NL的早點，不就重複了麼？
誰知韋詠志也是一臉懵逼地看着這羣人。
顧時光打着哈欠拿了一杯Y。NL的拿鐵，喝了一口，讚道：“還得是這個味兒啊！”
他平時就愛光顧Y。NL，不過這家餐廳確實不送外賣的，這次居然精心打包送過來，實在讓他意外。
他朝着陸染染挑挑眉：“神祕男朋友？”
陸染染這纔回神，意識到這是誰的傑作。
這就是……南司瑾說的，讓韋詠志知難而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