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件事,在父親去世之前,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遺囑、手印、僞造的簽名。
在父親昏迷期間,他已經把所有的轉移手續的文件,都準備妥當了!
只要父親一死,他馬上就能接任陸氏董事長的職務!
陸老爺子的病房在護士行兇被抓之後,門口增添了兩個保鏢守着。
從此以後,無論是醫生診治還是護士的常規檢查,都會有保鏢跟隨進入,以保障治療的人,不敢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保鏢都是南司瑾調的人,絕對可靠。
這些保障,總算讓陸染染能夠安心些。
但如果爺爺還要長時間地昏迷下去,這也不是辦法。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不解決掉買通護士行兇的人,那麼,處在無意識、沒有自衛能力下的爺爺,就永遠也不會安全。
DE製藥公司,很快和South達成了合作,甚至還特意帶來了一份更加詳細的藥劑效果說明。
打過多少支藥劑之後,患者會處在何種身體狀況,大概會在什麼時刻器官徹底衰竭而死,說明上,都寫好了例子。
她可以根據例子,推算出其他劑量的致死時間。
在回去的路上,陸染染仔細看過那些說明。
放下說明時,她也纔想起來,在醫院和父親碰面的時候,她都忘了告訴父親,手頭已經有了能讓藥劑失效的干涉藥物。
主要是父親忙於工作,走得太過匆忙。
到了醫院後,陸耀光甚至沒有跟她多聊幾句,就急匆匆離開,也導致她只來得及告訴了他護士行兇的事,一時沒想起干涉藥物的事。
不過……
陸染染回想起她和陸耀光短暫的對話,忽然蹙起眉頭。
當時她還不覺得和父親的話,有什麼問題,可現在想起來,父親的話……似乎關注的重點非常不對。
在得知爺爺被人注射不明藥劑後,陸耀光的反應卻是——
“那護士被抓了嗎?還說了什麼?!”
陸耀光和她懷疑護士有問題的時候,關心的側重點,完全不同。
她發現注射針劑可能有問題時,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搞清楚藥劑會對爺爺造成的後果,於是回去後,試圖在網上查清楚那瓶藥劑到底是什麼。
但父親的話裏……每個疑問,都只針對護士在東窗事發時的表現。
被抓了嗎?
在探聽護士是否已經被警方控制。
還說了什麼?
在打聽護士是否有透露關於此事的更多信息。
一個讓陸染染不願相信的猜測,浮上腦海。
她怔怔望着窗外,打從心裏,不想承認那種可能。
怎麼……會?
對爺爺下手的人、買通護士行兇的人,怎麼會是爸爸?
陸耀光確實一直對她不親近,也偏心,但爺爺畢竟是他父親,是養育陸耀光成人的人。
怎麼可能……就做出這種事?
陸染染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測。
如果說買兇殺人的,是陸芸芸,她恐怕還更容易接受一點。
畢竟陸芸芸上輩子,已經爲了利益、爲了男人,殺了她這個姐姐一次。
可父親……
陸染染攥緊了藥劑說明書。
力道之大,讓原本平整的紙張一下變得皺巴巴起來。
理性的分析,卻在不斷提醒她,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陸耀光真的是那個人,那麼……前面有很多地方就能說得通了。
爺爺被襲擊的時候,唯一在場的人,也是送爺爺來醫院、報案的人,就是陸耀光。
真的就那麼巧嗎?
他下車買菸,爺爺就遭襲,並且現場找到的扳手兇器,上面還沒有行兇者的指紋。
護士行兇這件事裏,陸耀光的反應、他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在遭遇了危險的爺爺身上。
他甚至沒有過問一下,那種藥劑是什麼、會不會對老人的身體造成糟糕的影響!
對這種顯而易見的危險,反而不聞不問的唯一可能……
除非,陸耀光早就知道那種藥劑能產生什麼作用。
由於太過心知肚明,讓他在關心這件事的時候,直接繞過了已知的內容,只關心了自己不清楚、但又和自己息息相關的事——
他的買兇行爲,是否被人發現。
這麼一來……
陸耀光的行爲邏輯,就完全說得通了。
一口氣,硬生生堵在陸染染的心口裏。
不管她多麼不想相信這種合理的推斷,她都必須去驗證。
上輩子的經歷,讓她明白,不要再去盲目地相信任何人!
她必須親自確認,這個猜想是否正確!
South大樓,總裁室。
“說吧。”男人嗓音低沉,紫色的眸子瞥了一眼身邊欲言又止的下屬,“想問什麼?”
明明送完文件就該出去了。
但下屬今天一反常態地磨磨唧唧站在辦公桌旁,一副想問點什麼,又不敢問的樣子。
這可不像凌宇一向的作風。
摸摸鼻子,看似精明能幹的凌助理,臉上飛快掠過一絲被人看破的尷尬。
“總裁,之前一直沒能察覺您和少夫人之間的關係,是我的觀察能力太過低下,我會注意改進,增加自己的敏銳度的!”
他非常誠懇地低頭道歉。
就因爲這個纔在他辦公桌旁站了好幾分鐘沒離開?
南司瑾擡眸看了他一眼,端起一杯咖啡,淡淡應道:“嗯。”
見自家總裁併沒有苛責他的意思,凌宇鬆了口氣,但還是沒走。
“那您和少夫人現在……”
凌宇大概不知道,他的表情和語氣雖然依舊像商務會談一樣板正,但還是透露出來彷彿小區裏八卦大媽地氣息。
南司瑾想起上次,他說的話,就差明明白白的表白了。
他以爲,應該多少有些變化的。
可這幾天她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好像忘了他在餐廳裏說的那些話。
他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去逼問她。
只能等她那邊的事情解決之後,再說了。
他一本正經地道:“另外,總裁,我是不是該給少夫人預約一下國際頂尖的婦產科方面醫生——”
南司瑾剛啜了一口咖啡,還沒嚥下,就聽到了婦產科這幾個字,差點沒嗆着!
“總裁!”凌宇連忙遞上紙巾:“總裁您沒事吧!”
南司瑾接過紙巾,神情還算鎮定,只是皺眉看他:“預約這個幹什麼?”
他那一向做事縝密態度嚴謹的下屬,應該不會有毫無邏輯、莫名其妙的行爲。
凌宇恭謹退到辦公桌外,垂手低頭道:“總裁,您和少夫人結婚,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南司瑾面沉如水:“所以?”
“可是,少夫人的肚子……似乎一直沒有動靜。”
南司瑾僵住。
凌宇擡頭看向他,態度恭敬而真誠,不摻一絲虛假:“總裁,我相信您是一定沒有問題的,所以,我想,是不是應該安排少夫人檢查一下,看看問題出在……哪兒,咳!”
被自家總裁眼刀刮到,凌宇不自覺磕巴了一下。
“這件事……”南司瑾恢復了冷靜,已經着手打開下一份文件:“不用你擔心。”
凌宇不同意:“總裁,可是您是我們巫——”
他滯了滯,才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嚥下去,繼續勸說。
“您的血脈很重要,我身爲您的下屬,自然是要關心您的子嗣問題!”
完全就是一副忠臣死諫的樣子。
南司瑾一邊批閱文件,一邊淡淡道:“你擔心血脈問題,那我可以給你放假,放你去結婚、生子,也是一樣。”
凌宇連忙後退一步,表明忠心:“您的事情還沒有做完,總裁,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去結婚生子!”
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我跟您,是無法比擬的,您身上流淌的血脈,是尊貴無比的,您畢竟是皇——”
“閉嘴!”
南司瑾驀地嚴厲起來,渾身寒氣四溢。
凌宇自知失言,連忙低下頭,面有愧色。
“出去!”
南司瑾輕輕吐出這兩個字,語氣間卻彷彿能叫人凍僵在原地。
凌宇不敢再多言,連忙退了出去。
絲毫不知道自己因爲肚子沒有動靜,而讓凌助理格外注意的南少夫人,正怔怔地望着車窗外出神。
“少夫人,到了。”車門外的司機見她久久沒有動靜,不由得提醒。
陸染染茫然地轉過頭:“嗯?”
司機只能再提醒:“您不是說要回陸家一趟嗎?已經到了。”
陸染染這才大夢初醒般,看清了車外的建築。
對。
陸家。
已經到了。
她露出恍然的神情:“啊……已經到了麼。”
司機替她擋着車門上方,以免她撞到頭。
“我在外面等着少夫人。”
陸染染點點頭,衝他笑笑:“好,我很快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