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染不發一語，擡頭看他。
顧時光的聲音很低，低到應該不會被房間裏的白夜聽到。
“第一，告訴我你要做什麼，讓我參與進來，讓我幫你，我顧時光依舊是你的好朋友，我們關係不變。”
陸染染嚥了下，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第二，你依舊不告訴我你要做的事，你別以爲我是個傻子，判斷不出你要做的事，恐怕相當危險，那麼，我就會——”
就在陸染染以爲他要說，和自己斷絕現在的朋友關係的時候，顧時光的話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就會自己去想辦法搞清楚，然後幫你。”
顧時光收回按着門，不讓她打開的手，雙手抱臂，等着她的回答。
陸染染皺着眉頭看着他。
顧時光本來是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頗有點很能威脅人的氣場。
但不知不覺，和陸染染這麼對視一會兒之後，他那種冷麪的神情，不自覺鬆動，隱隱透出一種慌和慫。
“……喂，你、你說話啊！”顧時光率先沉不住氣地出聲：“這麼看着我，幹、幹嘛？我臉上有花？”
陸染染還是那麼盯着他，眉頭還越皺越緊。
她的眼眶甚至有些發紅了。
顧時光敗下陣來。
“姑奶奶，你別是要哭了吧？我就是給你兩個選擇而已，有這麼可怕嗎？”
陸染染不說話，眼圈越來越紅。
顧時光服了，趕緊半蹲下身子，哄她。
“姐！陸姐！你別哭成嗎？行行行，不選了不選了，我不讓你做選擇了，可以嗎？求求你！姐！你別哭了！！！”
陸染染低下頭去，彷彿是真的哭了。
顧時光整個人都慌了。
他剛纔擺譜就嚇嚇她，好讓她答應讓他加入幫忙而已，沒真想嚇哭她的！
“陸姐！祖宗！！！哎我的——”
陸染染揚起臉，眼圈紅着，淚花在眼底打轉，脣角卻上揚着。
“顧時光，誰是你姑奶奶、誰是你祖宗了？我有這麼老？”
顧時光愣了下，這才鬆了口氣。
“好好，不老，陸姐，你別嚇我啊！”
陸染染忽然踮起腳尖，拍了拍顧時光的背。
力道沒控制好，拍得顧時光嗆咳起來。
“你自己非要當我朋友的。”她輕聲道：“顧時光。”
朋友。
她上輩子沒有朋友。
閨蜜是假的。
可憐的繼母和妹妹是假的。
上輩子，也許就爺爺還比較在乎她，可爺爺太忙了。
她就像是個這個世界的人毫不相干一樣。
她努力想抓住一切可能對她好的人，在別人對她好之前，拼盡力氣地先對別人好，到死，卻沒換來一個真心的朋友。
可這輩子，明知道她做的事可能危險，但顧時光卻死活都要參與進來。
因爲他說，他是她的朋友。
顧時光一邊咳一邊道：“哎喲……陸姐你輕點兒！”
他又不是吃了大力金剛丸，這是要拍死他啊！
很快，白夜那邊就給出了陸染染信息。
當年爲她母親接生的醫生信息，發到了她這裏。
陸染染看完就默默記在心裏，然後刪掉了。
她找了好幾天在醫院蹲點。
那個醫生還在這家醫院上班，生活也非常規律，除了有應酬，幾乎每天兩點一線。
陸染染裝作病人家屬，在醫生工作範圍到處逗留，蒐集了不少可能用得上的信息。
直到她覺得一切就緒，聯繫了顧時光。
“顧時光，有的事我直接出面不太方便，你幫我聯繫那個醫生吧？”
做完這一切，陸染染呆呆地望向桌上擺放的母親照片。
在這邊，她可以大大方方把母親的照片擺出來，而不用在陸家那樣，生怕放生母的照片會讓羅阿姨不舒服，只能自己偷偷看。
羅婭儀當初嫁進陸家，老爺子並沒有多喜歡。
爺爺其實更喜歡媽媽，小時候看到她，也說她更像媽媽。
母親生前是個溫柔的人，想必和周圍的人關係很好。
可這麼一個溫柔的人，卻被羅婭儀夥同他人殺害了……
陸染染眼底泛起淚光和恨意。
而她現在，必須要暫時隱忍。
直到找出所有真兇，做出致命一擊！
連日來往醫院奔波，讓陸染染倍感疲憊。
又從醫院回來，喫過晚餐後，陸染染累得早早洗漱，回了臥室。
還沒睡着時，臥室門開了。
陸染染看過去，是南司瑾。
他很少這麼早就回臥室休息的。
“這份東西，是那個人註冊號碼用的所有資料。”
南司瑾卻將手上的那份東西放在她牀頭。
“你可以明天起來再看，因爲這些資料……不怎麼具有價值。”
見她似乎很困，南司瑾淡淡提醒。
反正資料放在那裏，也不會跑掉。
陸染染愣了愣，忽然意識到南司瑾在說什麼後，立馬掀開被子坐起來。
她都沒有注意到南司瑾補充的那句話。
沒什麼價值……
陸染染一目十行地掃視着那個號碼的信息。
果然，號碼，就是她那天給南司瑾看的號碼。
也是另一個兇手和羅婭儀溝通的手機號。
上面的人，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完全陌生的人。
“你……不是說這家通信公司，不是屬於South麼？”
陸染染一邊看，一邊疑惑地問。
南司瑾鬆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放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回答：“現在已經是了。”
聽到這句話，陸染染呆滯住了。
她翻閱文件的動作頓住，目光從文件上離開，落在正在脫外衣的男人身上。
南司瑾剛纔說……
現在是了？
這不就是說，之前雖然這家通信公司並不是South旗下的公司，但爲了替她查這個人的信息，南司瑾直接就……收購了那家通信公司？！
“你買下來了？！”陸染染震驚。
是因爲……她上次的話？
南司瑾垂眸看她：“你不是說讓我幫忙嗎？”
陸染染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可是……就爲幫一個忙，你就把整個通信公司買下來了？！”
見她彷彿強調這件事，南司瑾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他低頭，摸了摸她的頭髮。
“嗯，買下來了，不用重複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