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裏,萬琪露已經急得不行了。
她站起來、張望門口、又坐下去的動作,已經反覆了好幾次了。
南侯峯雖然看着穩得住,但眉頭皺得緊緊的,目光往自己在場的兩個子女身上掃。
凱瑟琳放下已經給南司瑾打了無數通的電話,語氣裏也全是焦急。
“瑾的祕書說他不在公司,應該早早就到這邊了纔對!”
作爲南司瑾的愛慕者,她當然會擔心。
現在這樣南司瑾遲遲不出現的情況,顯然是不正常的!
陸染染也意識到了這點。
她想摸手機也嘗試聯絡南司瑾,但這纔想起,手機放在手包裏,手包落在婚車裏了。
陸染染站起身,就要去取手機。
萬琪露此時本來就心煩意亂,見她又要亂動,氣不打一處來。
“陸染染,你又要搞什麼——”
禮堂外,卻驀地傳來刺耳的剎車聲。
“南少!”
有下人驚喜卻又好像很震驚的聲音傳來。
萬琪露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不管陸染染,自己連忙朝門口迎去。
“司瑾,你怎麼現在纔來,你——”
在看到南司瑾的一瞬間,萬琪露驟然失語了。
禮堂裏,所有人都朝有腳步聲傳來的大門口看去,都神情一滯。
陸染染也回頭。
等看到南司瑾,她才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這麼一臉震驚。
南司瑾一身和她婚紗很搭的白色禮服,裁剪合身,布料講究,和她的婚紗是同一位大師製作的。
只不過,原本應該是一身白的筆挺禮服,此刻,卻染上了血污斑斑。
鮮紅的血,和純潔的白,形成了觸目驚心的效果。
任誰也看得出來,南司瑾在來的路上,肯定是出事了!
南侯峯的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嘴脣也緊抿,一言不發,往日銳利的老眼中透出一抹晦莫難測。
萬琪露滯了滯,才趕緊上前。
“司瑾,這是怎麼了?啊?凱瑟琳給你打了許多通電話也沒接,凌宇呢?他不是該保護着你的嗎!”
南司瑾只冷冷吐出三個字:“在醫院。”
以往,大部分時候凌宇都會對南司瑾貼身保護。
但現在南司瑾身上這麼多血,凌宇又在醫院,顯然是……事情很嚴重!
凱瑟琳也湊了上來:“瑾,我覺得今天的婚禮再選日子都可以,你需要去醫院看一下,你的傷……”
南司瑾面無表情揮開她的手,朝着陸染染看來。
“問題不大。”他朝陸染染伸出手,手心朝上,“不用耽誤今天的婚禮。”
陸染染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想起第二次去試婚紗時,遭遇的事。
陸染染沒有問太多,只沉默地上前,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南司瑾隨即將她的手順勢帶到自己的肘彎裏,朝在場的樂隊和神父點了點頭。
婚禮進行曲響起,神父也從驚惶中回神,準備新人的宣誓。
染血的新郎,和沉默的新娘。
這個婚禮可以說是舉行得詭異無比。
兩人都按流程說完各自的誓詞,交換戒指,以及……
陸染染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掀開了頭紗。
凱瑟琳發出尖叫。
南司瑾沒有將她的頭紗撥開,而是將她的頭紗罩住兩人。
白茫茫的紗巾隔開今天來禮堂的零零散散幾人,似乎將兩人陷入一個單獨的環境。
南司瑾用帶着粉色鑽戒的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紫眸深深注視着她。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吻了過來。
卻不同於陸染染在那些讓她害羞記憶中的吻。
南司瑾的吻輕柔克制,卻似乎有着濃烈剋制的情緒。
他啄吻着她的脣峯、脣角,柔情繾綣,摟着她腰的手,卻格外有力,充斥着男性絕對性的力量。
陸染染在他湊上來的一瞬,心跳瞬間漏跳一拍。
脣上酥酥的、癢癢的,讓她無所適從地閉緊了眼,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任由他親吻。
該推開他嗎?
可剛纔神父說了,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不該推開嗎?
可在座的,誰不知道他們只是名義夫妻?
不說凱瑟琳,誰會認爲南司瑾會真的對她有意思?
陸染染本來還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但吻着吻着,她就發現自己腦子有點迷糊了。
等南司瑾終於放開她,她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迷濛。
南司瑾握住她的手,這才把她的頭紗掀起,撥到後面。
陸染染終於徹底清醒,轉頭往其他人一看。
果然……
每個人都好似被雷劈過一樣的表情。
包括一向看着穩妥的南侯峯,也終於忍不住睜大了老眼,脣角有微微的抖動。
南司瑾淡定如初,牽着陸染染就要離場。
對他來說,就好像剛纔的吻,不過是儀式的最後一環而已。
其實剛纔隔着陸染染的頭紗,其他人也沒有太看清南司瑾是怎麼吻的陸染染。
說不定,也就是應付流程地親了一口。
凱瑟琳最先回過神來,認爲剛纔的吻,不過是蜻蜓點水的應付而已。
饒是如此,作爲愛慕了南司瑾許久的女人,她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萬琪露朝她看了一眼,將手放在她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就在南司瑾和陸染染即將走出禮堂時,一直沒怎麼出聲的南侯峯終於發話了。
“司瑾,野羽呢?”他的聲音威嚴中透着上位者慣有的壓迫感。
南司瑾握了握陸染染的手,也才終於停下腳步。
他回頭,氣勢卻並未被南侯峯壓下去。
“這個。”南司瑾冷冷道:“我也不清楚。”
南侯峯微微眯了眯眼,“他是你弟弟。”
其他人都好像察覺到什麼,大氣都不敢出。
南司瑾靜靜盯着自己父親。
陸染染能感覺到,彷彿空氣中,有什麼在隔空廝殺。
這對父子……
南家,真的很奇怪。
從她上次來見南家二老的那次起,她就很疑惑南司瑾對萬琪露的稱呼。
今天,她又覺得……南家的關係,似乎非常的微妙和複雜。
上輩子她總躲着跟南家打交道,也不會去觀察和思考南家的事。
以至於,如今南家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
南司瑾終於勾了勾脣,笑意卻不達眼底。
“聽說今天有個場子被炸了。”他語氣依舊森冷,“弟弟平時好像挺愛去那家的。”
丟下這句話,南司瑾直接帶着陸染染轉身就走。
等坐進了車裏,他鬆開白色禮服的西裝外套釦子,陸染染才發現,他身上,有不少傷口。
甚至在肩頭的那道傷,傷得還不淺,一直在泊泊流血,將那處的布料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