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偉說道:“王光華完全有可能先得到顯影藥水,早有準備,這樣才萬無一失。我是有煙盒亂放的毛病,但不存在他們利用一支菸傳送藥水的可能。我看見王光華把那支菸吸完了。”
方文傑迴應道:“你分析得也有道理。王光華有可能事先就得到了顯影藥水,還得有人通知他照片背面有密寫內容,不然,王光華會把照片背面忽略掉。但我好像記得,王光華把那支菸抽了大半截,然後扔掉,把菸頭裝進了兜裏。”
李志偉心裏一驚,他沒有想到方文傑居然觀察得那麼仔細,但表面上說道:“像王光華那種人,能像普通人把一支菸抽到連過濾嘴都燒焦了的程度嗎?連我有時候都是抽兩口就扔了。”
“方文傑,別費心思了。再提審王光華一次,不招,咱們就下點手段,不就全清楚了嗎?這小子破壞剎車,害死我的妹妹,這個仇還沒報。現在落在我們手裏,整治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方文傑長嘆一聲說道:“從案發到現在,你失去了婷婷,我失去了如玉。其實是我們共同失去了婷婷和如玉。來,志偉,我們爲婷婷乾了這杯,願她能安息。”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李志偉又斟滿酒杯,舉杯說道:“這杯酒,爲如玉早日出獄,恢復名譽,爲你們早結良緣,乾杯。”
“謝謝,乾杯。”方文傑喝完杯中酒,便放下酒杯,“我該走了。志偉,提高警惕,別讓他們得逞。”
“方傑,你回去幹嗎?在這裏睡吧。”
“你饒了我吧。你那雙臭腳,在大學裏我聞了四年,早就聞夠了。”
“我送你。”
“你把門關嚴了比什麼都好。明天見。”
清晨五點,李志偉在被窩裏聽到門輕輕開啓的聲音。他猜到一定是蒙面人進來了。他用遙控器啓動了隱藏在壁櫃裏的微型攝像機。自從上次蒙面人闖入後,他就悄悄地安裝了這套設備,以便留下必要的證據,用於自我保護。
他打開燈,靠在牀頭,點燃一支香菸。
蒙面人出現在牀前,問道:“方文傑昨天晚上幾點走的?”
“十二點多吧。你和他差點撞上吧?”
“是差點撞上。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沒關係。”
蒙面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牀尾。
李志偉狠狠吸了一口煙說道:“我警告你,並通過你,警告你的主子,以後不許再打擾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要是再上我這裏添亂,我一個個全把你們抖落出來!”
“哼,你就不怕我們先把你抖落出來?”
“你們沒有那膽量。你們的日子過得比我好,少說也有幾十億的非法所得。我從來沒貪污過一分錢,能怕你們?簡直笑話。”
“這些錢有你一份。你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就可以給你。早給你,擔心你心裏不踏實。李局,昨天晚上,你們研究了什麼?”
“什麼情況我也不會再告訴你。你先回答我,勒死王小英、害死尹恆、撞死徐一凡,是不是你乾的?”
“審我?不錯,都是我乾的。我還可以告訴你,王如玉送給王光華照片的密寫也是我乾的,勒死江天易的母親也是我乾的。”
李志偉從來沒聽說過江天易母親的事情,疑惑地問道:“你說麻桿的母親?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張東峯對你並不信任,沒告訴你的事情多了。方文傑祕密到江天易老家進行調查,找到了江天易的母親,但他又晚了一步,我已經處理了。”
“你濫殺無辜,就不怕報應?”
“誰擋道誰就殺誰。權力的爭奪是和平時期的戰爭,是戰爭就會流血。”
“你爲誰效勞?”
“這個還不到你知道的時候。到了洗牌的那一天,你自然會明白的。”
“原來你們還有很大的野心?”
“李局,只要你對我們忠誠,到了大洗牌的一天,不會忘記你。說吧,你們開會研究了什麼?”
“過去真是小看你們了,其實你們並不高明。方文傑已經懷疑是利用香菸傳送了顯影藥水,王光華的供詞更是愚蠢、漏洞百出。”
“李局,其實我們已經知道他們要採取的行動。張東峯自作聰明,也不想想他跟誰玩牌,太不自量力!”
“我來是給你佈置一項任務。你要在這次行動中,趁亂一槍擊斃方文傑。這是天外天的決定,除去方文傑,你就安全了,也是爲了除去公害。他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必須予以嚴懲。”
李志偉手中的煙掉到了被子上。蒙面人走過來,從被子上撿起煙,熄滅在牀頭櫃的菸缸裏。
接着開口說道:“下不了手?方文傑已經懷疑到了你,遲早會把你送上斷頭臺。別讓你們過去的交情矇住了你的眼睛。他是你的敵人,他會毫不猶豫地向你開槍。”“你把這件事做完了,天外天考慮調動你的工作,一個更能發揮你才幹的職位。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可靠的幹部。”
“你想明白了,沒什麼可猶豫的。不是方文傑死,就是你死。我可能會出現在現場,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監督你的行動,或者說幫助你下手。”
“這次行動之後,專案組會來個大清理。方文傑要是還活着,你就等着進黃元監獄吧。”
說完,蒙面人敏捷地轉身離開。
李志偉下牀,走到門口,把防盜鏈釦好。他回到臥室,把微型錄像帶從機盒中取出。
他不知道該把這份微型錄像帶藏在什麼地方,因爲它既是天外天犯罪集團的罪證,也是他自己的罪證。
李志偉現在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會捲進這麼一個陰謀團伙裏?這些人把他和方文傑擺在必死其一的位置上。
李志偉不殺方文傑,這些人可能就要殺了前者,也可能借方文傑的手殺李志偉。而如果是李志偉殺了方文傑,從此李志偉就要充當這些人的殺人機器,他們通過李志偉的手來做事,應該怎麼辦?
上午八點半,方文傑在辦公室接到一個不曾料到的電話,“我是盧青陽。你上午有事嗎?”
方文傑要準備晚上的行動,他謹慎地說道:“有點事。你有事嗎?”
“那太遺憾了。我本來想和你聊聊,錯過時間,擔心沒機會了。”
“那好,出了檢察院大門往右拐,有一家專賣店,我在那裏等你,你馬上來。”
“我就去。”
方文傑放下電話,心想自從盧青陽住進醫院後,自己一直沒有見過他,這小子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在專賣店門口,盧青陽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
“方局,你給我當一回司機,送我去機場。”
“青陽,今天我真有事。”
“開車。保證不會讓你白費力氣。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你給我開一回車,也是應當的。”
方文傑發動引擎,馳向機場。
盧青陽點燃一支菸,抽了一口說道:“方局,你的同行,沒在你的車上安裝竊聽器吧?”
方文傑斜了何青陽一眼說道:“你是外國大片看多了吧?”
盧青陽提醒道:“不是我發神經,是爲你的安全着想。王如玉不就進入了他們的圈套,你的末日也不遠了。”
方文傑警覺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如玉的事?”
盧青陽嘆了一口氣:“這個你別問。王如玉被抓,拍手稱快的人很多!爲此事難受的人,恐怕只有你和我。”
“如玉單純到傻瓜的程度,她最大的問題是對系統和體制過於信任,所以才落入別人的圈套,而編織圈套的人正是藉助於系統和體制的力量。這個毛病你也有,所以我也爲你擔心。”
“青陽,你去機場幹什麼?接人?”
“接人就不敢勞你大駕。我要去西國,從此一去不歸。臨走前想和你談談。”
“去西國?你怎麼連行李都沒帶?”
“朋友開着另一輛汽車去機場,我的行李在那輛車上。我要和你談一件事關重大的小事,所以單獨來見你。”
“青陽,你保密意識很強,臨上飛機才通知我,他們批准你出境?”
“憑什麼不批?我沒前科,又沒犯罪。其實簽證早就下來了,是我自己拖着沒走。我現在成了多餘的人,只好遠走他鄉。”
“方局,你把車開到高速路口的立交橋下就行,不敢麻煩你送我上機場,我的車在橋下等我。”
方文傑笑道:“你走得這麼匆忙,我也沒什麼東西送給你。”
“免了。但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這件東西給了你,對你也許是福、也許是禍,就看你怎麼使用了。”
“這麼神祕?”
“我肯定這是你特別想要的東西。”
“你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快給我吧。”
“彆着急,我就是爲送這個東西來的。你放慢車速,快到橋了。方局,你還記得我老爸的黑皮日記本嗎?”
“記得。”
“你後來看到黑皮日記本沒有?”
“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看到。黑皮日記本上全是某些領導幹部的祕密記錄,根本到不了你的手裏。實話告訴你,我手裏有一套複印件。”
方文傑本能地剎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