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峯說道:“陸書記,宋德勝同志是個有開拓精神、大局意識的班長。平江的招商引資,還有其他一些工作,宋德勝同志都是有創造性貢獻。”
“我覺得作爲一個區委書記,宋德勝同志還是十分稱職、十分出色的。如果說有什麼不足的話,我覺得有時候,宋德勝同志對一些問題的把握上,還是不夠慎重。在和班子成員的通氣溝通上,還有欠缺。”
“好!”陸備軍道:“遠輝同志呢?”
“這個……”張東峯故意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遠輝同志,我不太熟悉。不過就我瞭解,遠輝同志作爲二把手,領導能力比較強,宏觀意識也到位。”
“與宋德勝同志的配合上……”陸備軍問道。
“還不錯吧,不過最近好像有些矛盾,具體我不太清楚。”
“矛盾?”
“可能是誤解吧,具體的,我也說不準。”
陸備軍站起身,說道:“謝謝了。”
回到小會議室,只有梁國富一個人在。
張東峯說陸備軍書記讓你過去,梁國富夾着個包就出去了。
張東峯想:宋書記、林區長,姚主任呢?
剛纔陸備軍書記的問話,雖然很含蓄,但還是聽得出來,主要是爲了平江區下一步的班子考慮。
在這裏面,似乎也涉及宋德勝個人的升遷。
按宋德勝上次的說法,陸備軍書記對平江區的現狀不太滿意。
宋德勝剛纔談話後出來,臉色好像也不是太高興。
依此來看,平江區下一步的政局,會是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
手機響了,竟然是宋德勝書記打來的。張東峯接了,宋德勝說他在房間裏,請他過去一趟。
張東峯趕緊過去,來到宋德勝的房間。
宋德勝關上房門,嘆了一口氣,說道:“東峯,看來這次……唉!”
宋德勝的這一聲嘆氣,張東峯已經知道結果了,於是他坐下來,也嘆了一口氣,問道:“還沒最後定吧?”
“陸書記的意見,不就是最後的意見?他徵求我的意見,兩種方案。一是到市裏,任市委副祕書長,另外就是繼續留在平江。”宋德勝望了望張東峯,有些生氣地說道,“這兩種方案其實都是一個意思,不動!”
“那倒是。市委副祕書長也沒什麼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調動,還不如留在平江,下一步再說。”張東峯說道。
宋德勝摸了摸頭髮,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告訴陸書記,平江區目前正處於困難時期,就讓我繼續在這裏帶領大家幹吧!”
“當然,這個最後還得市委集體定。不過,我也考慮過了,我們人都是組織的,哪能不聽組織的話?是吧?”
“宋書記心胸寬廣!”張東峯接着問道:“那遠輝同志?”
“可能要調走。”宋德勝迴應道。
張東峯想問怎麼個調法,但覺得沒有必要再問,反正自己是個掛職幹部,並不參與這些權力的競爭,問多了,也許會讓人煩。
宋德勝倒是直接說了:“到市直部門去,崗位可能不太理想。”
“趙書記也得……”張東峯問道。
“暫時沒有考慮。”宋德勝說完,又說道:“我們過去吧,可能談話結束了。”兩個人往外走,陸書記這邊的談話活動確實結束了。
陸備軍此時正和梁國富站在走廊上聊天,看樣子,兩個人聊得很投機。
宋德勝說道:“梁國富同志平時不苟言笑,今天見了陸書記,完全放開了。”
“我覺得國富同志挺幽默的。”陸備軍說道。
梁國富笑了笑。
姚丹主任走過來,說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請陸書記過去吧。”
宋德勝問道:“遠輝同志呢?”
姚丹小聲地迴應道:“林區長說有事,中午就不過來了。”
宋德勝沒再出聲。
張東峯心裏感覺很驚訝,市委書記在這裏喫飯,林遠輝居然不過來陪同?
這也說明了,林遠輝覺得自已的崗位非常不理想,乾脆就不陪同了,完全鬧意見了。
中飯結束後,陸書記要往省城趕,下午三點有個會議。
臨走時,陸備軍對宋德勝說道:“今天我僅僅只是個人找你們談話。市委對平江還是高度關注的,對平江的幹部,也是十分愛護的。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抓好經濟發展,這是第一要務。”
宋德勝說道:“我們肯定沒有別的想法。不管怎麼樣,都是對我們的愛護!請陸書記放心!”
張東峯站在宋德勝的後面,覺得剛纔陸書記的話,乍一聽,似乎是多餘。
可是仔細一想,又透露了不同尋常的消息。
就是綜合班子裏幾位同志的談話後,陸書記可能對平江有關人事的安排,有了新的想法,所以他一再強調,今天只是個人談話,意思是最後的決定還是由組織上來決定的,而且極有可能會發生改變。
何況時間本身就是一個奇妙的改變人類思想的武器。只要不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改變或者推翻原來的一切決定,生成一個嶄新的抉擇的。
這在仕途上,更是成了一種暗規則。很多人的命運,往往會在最後一刻徹底地改變了,而有些人,可能在最後一刻,莫名其妙地成了仕途上的幸運兒。
下午,張東峯沒有回到辦公室,而是和清實業集團的範學明一起,去了一趟市裏。清念實業集團的二期項目,省行批了下來,可是到了市行,手續老是辦不下來,範學明跟張東峯進行彙報。
張東峯覺得範學明是個聰明人,也會辦事,不可能在哪個環節上失算了,一定是另有其他原因,而這原因,可能是範學明不能擺平的。
市行的行長羅成,以前在省行待過,和省城的天元集團方世軍非常熟悉,張東峯也見過幾次。
範學明說道:“看來只有張書記出面了,不然這事……”
事情果然就是卡在行長羅成的手上。
羅成認爲清念實業集團的資產負債率過高,再將錢放進去,風險太大。
雖然是上面認可的項目,可承貸行是他們,將來的風險也是要他們扛的。
張東峯就讓範學明再將清念實業集團的情況仔細地彙報了一遍,特別提到了目前產品的市場前景。
在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很多企業都難以生存,但是清念實業集團的訂單不僅沒有減少,相反還增加了三成。
關鍵還在於,通過這幾年的技改,企業的實力增強了,產品的檔次上來了,初步具有了壟斷特性。
二期工程上來後,清念實業集團差不多是國內同類企業中的老大了。
張東峯說道:“乾脆這樣吧,羅行長如果有時間,我陪你到清念實業集團實地進行考察,也可以陪你到一些用戶那邊做做市場研究!”
“這個就……也沒時間啊!”羅成推脫道。
“行長的時間確實寶貴。可是爲企業服務也是頭等大事!範總,安排一下,下週方便的時候,我親自陪羅行長出去考察。”
範學明點了點頭。
張東峯繼續說道:“這個二期項目,時間非常緊,是不是請羅行長格外……”
“你啊,張書記!既然張書記都這麼說了,又是老朋友,我還能爲難你們?先把手續辦了吧,下一步再說。”羅成說着就打電話,讓信貸處的人過來,領着範學明去辦手續。
張東峯等人都走了,說道:“這事真得謝謝羅行長。我們這些前來掛職的幹部也爲難。你這樣支持,讓我很……”
“哈哈,別說了,不都是爲了工作!聽說平江的班子要動了?”餘行長問道。
“有可能吧。”張東峯拿出手機,有短信發過來,他稍稍看了看,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號碼,就沒細看,擡頭說道:“羅行長,平江情況複雜!你知道的,我是來掛職的,也問不了那麼多。”
“那是。回去後能成爲正職了吧。”
“哪裏知道,也許是白跑了一趟!組織上的事,誰也說不準,我們只能服從罷了。”張東峯說着,此時範學明進來了。張東峯問道:“辦好了?”
範學明說快了,又拿過包,從裏面拿出個信封來,放到羅行長的桌子上。
張東峯藉着打電話,出門了。
他聽見羅行長似乎是在推辭,但一會兒,就沒聲音了。
範學明出來,朝張東峯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又繼續過去辦手續了。
晚上,羅行長堅持留張東峯、範學明一起喫飯。
張東峯說道:“恭敬不如從命。不過,事先說好了,這餐飯由範總。這麼大的支持,喝點酒算什麼?”
範學明笑道:“我就怕請不到,特別是羅行長,要不是張書記來了,我見也見不着。”
“我就那麼官僚?”羅行長笑着問張東峯,“還不至於吧?”
張東峯笑道:“範總是在批評我,我早就應該來的,可是最近許多事情纏身,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晚上自然喝了不少酒。
羅行長是北方人,酒量大,而且喝酒是喜歡放雷子的。
張東峯覺得既然來了,也不好不喝。
五六個人,硬生生將六瓶茅臺給喝光了。
上車後,張東峯覺得自己的頭,就像木頭似的,一點點地往下沉,不過,等到他看了一條短信,立馬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