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帶着你的人頭去見皇上，”云溪忽然手快如電，扣住牧歌的脖頸，狠狠道：“要不要試試”
牧歌雖然之前是跟着慕白，但是他武功並不算高，云溪速度很快，他壓根沒有反應過來。臉色變了變，這才道：“去找大夫。”
這話是對云溪身後瑟瑟發抖的車伕說的。
車伕抖了抖，這才小心翼翼道：“是”
云溪放開牧歌，目光冷了幾分，薄脣輕啓：“不必了”他回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洛雪，將她護在懷裏，看了一下牧歌，冷冷道：“她身子撐不住，我們跟着車伕一起去”
牧歌不敢耽誤行程，但是又害怕云溪會再發瘋，猶豫道：“雲大人，這”
“牧歌，你是個聰明人。”云溪不看他，冷眼看着車伕，車伕自然就哆哆嗦嗦地朝前走，云溪跟上去。
“皇上那邊我會解釋，你放心，我不會抗命逃走的，否則”他目光輕蔑，“就憑你，還攔不住我。”
牧歌噎住，喉嚨動了動，這才妥協道：“是牧歌愚蠢了，雲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有什麼話自然比我等好說，皇恩浩蕩，雲大人好福氣”
這些客套的話，云溪聽得多了，牧歌這樣的人，還不夠云溪玩的資格，一根毫無底線的牆頭草而已，不值得他多費脣舌
這是一處不大的城鎮，人不多卻很熱鬧，云溪抱着洛雪一路走到鎮上唯一一家醫館，一路護着洛雪，不讓她吹風。
“大夫，她怎麼樣了”云溪焦急地問。牧歌和車伕等在外面，洛雪去女子，又是云溪的女人，她流產了，有些事情不適合他們聽。
大夫是個長着小鬍子的中年男子，看着不像個大夫，倒是像個商人。他替洛雪把了脈，皺眉叫來醫童，低聲吩咐一番，這纔回答云溪的問題，“貴夫人剛剛失去了孩子，敢問公子客氣帶着她長途跋涉了”
云溪咬牙，“情勢所迫，她爲何高燒不退”
“女子流產後體虛，心情抑鬱，原本就需要好生調養。”大夫嘆氣，“她發燒是最輕的症狀了，高燒不退還好下藥治療，只是這位夫人心思鬱結，噩夢不斷，想來過去的經歷不愉快，這對於她纔是癥結所在。藥物只能治好身體，心理問題，大夫也沒有辦法。”
云溪愣了愣，良久，握着洛雪的手，問他，“你的意思是，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爲她不願意醒”
大夫點頭，說道：“高燒雖然沒有退，只不過她還不至於一直昏迷不醒，照你所說，她流產之後就醒來過一次，看來是她潛意識想這樣睡着”
云溪雙眼紅了，心中的愧疚鋪天蓋地，他低下頭默默凝視着洛雪因爲高燒而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的臉，喉頭哽咽，“雪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其實記得洛雪說過的話，那時她笑顏如畫，眉眼之間有着警告之色，“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善意的謊言。我不是你們古代這裏的柔弱女子，我希望能和自己的愛人攜手並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當時，他心中還是不以爲然，有些善意的謊言是必要的，調節感情。
可是，這回，原本他可以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即使中了毒，他們的孩子至少還在，他可以等到孩子出生，好好看看他現在，他看着洛雪安靜地躺在牀上，不會衝他生氣，不會跟他撒嬌，也不會給他一拳，面帶嬌羞地說，云溪，你怎麼那麼討厭
“雪兒”云溪這幾日陪着洛雪，也沒有來得及打理自己，形容頹廢，有些不羈的味道，“等你好了，想怎麼罵我罰我都可以，我這次真的錯了”
大夫熬了藥，做了物理治療，直到洛雪的體溫降下來，云溪才抱着洛雪沉沉睡過去。
牧歌的速度很快，軒轅昊天的速度更快。不過一天半的時間，第二天下午，皇宮的人就站在門口了。
云溪打開門，冷眼看着，“路公公，您怎麼來了”
小路子是皇帝身邊伺候的太監，也是大太監一手帶出來的，在宮裏地位不低，太監雖然沒有很高的官銜，但是在皇宮中卻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路公公一貫的笑容，客套道：“皇上知道雲大人在江南偶遇心上人，洛姑娘身子不好，特意派奴才將太醫帶來爲洛姑娘診治。”
云溪看着路公公身後的女人，穿着便服，他一時沒有認出來，這人便是之前替軒轅楚楚料理孕事的女醫，她是太醫院院首的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徒弟。
云溪笑了笑，“皇恩浩蕩，云溪感激不盡。”他轉身看着劉醫女，道謝道：“如此便多謝了。”
劉醫女是個伶俐的，她笑得溫婉，問道：“洛小姐在何處，雲大人還是先讓下官看看吧。”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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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讓開路，對後面的其他人道：“路公公舟車勞頓，勞煩幾位先去歇息一番，待云溪等劉醫女診治完畢再來招呼幾位。”
路公公笑眯眯地，眼睛都成了一條縫，“雲大人好生客氣，自然是洛姑娘身子重要，我等就不打擾了。”
云溪脣角勾着，疏離又不失禮貌，目送幾人離開，才帶着劉醫女進去。
對於劉醫女，云溪抱了很大的希望，如果連她都束手無策，他就真的沒有辦法了。他不是大夫，沒有辦法爲洛雪做什麼，這個時候只能將微薄的希望寄予在劉醫女身上，希望老天不要對雪兒這麼殘忍，千錯萬錯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雲大人，這”劉醫女將洛雪的手放進被子裏，有些猶豫道：“洛小姐和您是什麼關係”
云溪看了她一眼，好一個靈秀的女子，太醫院有那麼多人，皇帝派她同行來到這裏，分明就是暗示了洛雪的身份，最起碼是他云溪的女人。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這個避無可避的時候，她選擇問出口，讓云溪自己告訴她答案。
云溪低頭看着洛雪，目光如水，“或許，劉醫女應該喚她雲夫人，我們已經成親一年了。”
劉醫女點頭，“那便好說一些。”
聽到云溪這樣的答案，劉醫女並沒有開心一些，她目光沉重，看着云溪的目光反而多了一絲責怪和憐憫。
“雲大人，尊夫人宮寒之症一向嚴重，此次會懷孕原本就是極大的恩典了，這一次她失去了孩子，這一生，她都不會有可能再成爲母親了。”
云溪搖頭，語氣急切了一些，“不可能的，你不是這方面的太醫嗎你幫幫她吧，她很喜歡孩子，我們成親這麼久，她一直都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云溪說着說着就有幾分哽咽，雖然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淚，只是這樣的消息對云溪打擊太大，自責更加嚴重了。
“我相信你，你幫幫她，以後不管你有什麼需要，我都能答應你，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
劉醫女爲難得很，對於大夫而言，能夠醫治病人是她的本分，只是
“恕我多言，雲大人若真的深愛尊夫人，當初爲什麼要在她懷孕的時候離開她呢”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只是云溪明顯深愛着這個女子，他的妻子，只是按照身孕的期限來算。這位姑娘差不多發現懷孕的時間，剛剛好是云溪到皇宮的時間。
這位女子當時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所以現在才願意這樣躺着
云溪目光冷了幾分，對於劉醫女這樣的問題也有些出神，落在劉醫女身上的目光很冷，彷彿結了冰。
劉醫女這才知道自己一激動之下說了什麼事情，連忙低頭道：“對不起，下官逾越了。”
云溪反應過來，收回目光，低着頭，輕聲道：“無礙，這也不怪你。你說得對，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但是隻要再晚一些，我就能發現她懷孕了，我不會讓她一個人喫苦受累。都是我的錯。”
原本按照云溪的性格這些話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太醫說出口，只是這個劉醫女似乎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你面對着她，所有的掩飾和黑暗都退到了一邊，身邊躺着自己心愛的女子，他想給她說的話，她聽不到，那麼有這樣一個外人來聆聽自己的懺悔之心，他自己也會好受一點。
劉醫女經歷方纔的一幕，已經不敢多問什麼了，只是就事論事道：“我很抱歉，雲大人，若是雲夫人的孩子還在，即使她原本很難將孩子生下來，我也會竭盡全力，只是現在”
她嘆氣，不忍心看云溪希冀的眼神，語氣抱歉，“我無能爲力。”
“真的不能治好了嗎”云溪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她，只希望還能有一絲機會，哪怕是一點點渺茫的機會，他也不會放棄。
只是
劉醫女在云溪極具壓迫力的目光下，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雲夫人，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再孕育子嗣了。”
云溪的眼神黯淡下來，雙手無力下垂，心臟在那一刻幾乎就要停止跳動，臉色鐵青，難看至極。
劉醫女鮮少看到這樣的云溪，在皇宮裏，這個皇帝面前的紅人雖然性格極冷，但是冷漠疏離不代表無禮可怕，相反的，云溪偶爾會有一種極其惹人注目的氣質，無關容貌。
她也有注意過他的，但是給皇后娘娘看診，無意中聽到這個名字從皇后娘娘口中說出來，她才知道，云溪原來是皇帝和皇后的故人。
只是這一刻的云溪和她印象中的那個男人不一樣，他多了一分人的氣息，有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他會爲了這樣一個女子心傷痛苦，自責後悔，他其實也有自己豐富的感情世界，只不過他們這些外人看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