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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過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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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走了多久,女人終於來到了一個破敗廢棄的寺廟裏面。

    她癱坐在地上,在她的面前,是掛滿了蜘蛛網的佛像。佛像端坐着,佛眸悲憫,垂視衆生。

    只是這個時候,女人擡起頭來,她和佛像的雙目對視着,她的神情之中,卻是充斥着猙獰和扭曲的恨意,然後她就這樣彷彿像是瘋了一般的笑了起來。

    她笑着,刺耳沙啞的笑聲,在黑夜之中,傳的老遠。宛若夜宵啼哭一般。隨後這個可憐的女人伸出手來,用自己的手,剖開了自己的肚子,然後她從自己的肚子裏面,活活挖出來一個連着臍帶的嬰兒。

    鮮血、腸子、羊水一股腦的從女人的肚子裏面涌出來,她抓着手上的嬰兒,神情獰笑着,又似乎痛哭着。

    然後她看着面前的佛像,喘息着說道,

    “人生下來,就有罪孽。她生下來,就是那個畜生的孽種。現在,我身受重傷,幾乎油盡燈枯,已經無力支撐,只有一死。但大仇不報,我死不瞑目,所以,只有用那畜生的孽種,來洗刷我心中的恨意!”

    女人一字一句的說話,她的神情之中,已經徹底的瘋狂癲然,眼神猙獰,徹底的被仇恨所侵蝕了。

    朝着這破敗的佛像這麼說着,女人再一次怪笑了起來,然後笑着,她用自己粗糙而骯髒的手,抓着這個嬰兒,然後瘋笑着,將她慢慢的朝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去。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她今日,便要活活將這個嬰兒吞食。以此來血洗自己心中的恨意。向那個人,進行報復。

    “抱歉了,要怪的話,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嬰兒被她一點點的朝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去。但她將嬰兒送到自己嘴巴里面的時候,她的瘋狂而猙獰的雙眸裏面,一片血紅,兩行血淚從她的臉上滑過下來。然後她慢慢的合上自己的嘴巴,她慘白的牙齒,似乎就要這樣將這個嬰兒,活活咬死。

    但就在這個時候,端坐在蓮臺上的佛像,“咔嚓”一聲裂開了。從佛像的兩隻眼睛裏面,似乎同樣涌出來兩行血淚。佛眸低垂,他垂視着面前的母女,而他的眉心,則是已經崩裂了。

    佛眸滴淚,落在地上。隨後讓人難以置信的,這兩滴血淚落在地上的瞬間,便化作熊熊的火焰燃燒了起來。

    這火焰是紅色的。

    紅色的烈焰搖曳着,彷彿將這個世界都點燃了。這一刻,母女兩個,以及這一尊佛像似乎便就這樣置身於紅蓮火海之中。烈火熊熊燃燒,將整個世界都化作煉獄火海。但火焰灼燒,女人,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灼痛。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佛像,有些不敢相信周圍的一切。而這個時候,搖曳的火焰之中,那佛像看着她,似乎像是活了過來一樣,他的佛眸直直的看着女人。

    “南無阿彌陀佛。”

    “她生下來,是有罪的。她的罪,是她不該作爲你的孩子出世。”

    “你也是有罪的。”

    “但是殺死她,是無法洗清你的罪孽,亦無法使得你心中的恨意得到救贖。”

    “你是她的母親,她生下來,便欠你生育之恩。但僅此而已。”

    “你生下她,不代表你擁有奪走她性命的權利。”

    “你應該做的,是將她撫養長大,然後利用她去報仇,去殺死那個男人。這纔是你的救贖。”

    佛像嘴脣微動,似乎不斷的喃喃說着。

    伴隨着佛像的話語,女人的神情怔住了。她終於慢慢的,將手上的嬰兒,從自己的嘴巴里面拿了出來。她看着自己手上的孩子,目光呆滯,

    “我不應該殺了她,應該用她來替我報仇?”

    她重複着這樣的話語,然後她的臉上,露出來前所未有的開懷笑容。她笑着,擡起頭來,看向佛像,佛像同樣在笑。而她手上,這個剛剛出世的嬰兒,則是在哭。

    ……

    黑暗之中,一個個畫面不斷的從慧覺的眼前出現。

    他看着這一個個畫面,神情之中充滿了驚愕。當然,最初的時候,他的心中,是疑惑。但很快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便隱隱約約知道,這些畫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這些都是範憶逍的心象風景。是她所看見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陸逍生被江湖通道追殺,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之下,他拋棄了自己信誓旦旦所愛的女人,獨自逃命。而那個時候,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懷胎九月,即將臨盆了。

    於是,便有了這一幕。

    這些,似乎都是範憶逍的記憶。或許那個時候,她尚且沒有出世,但這些景象,她的靈覺,同樣察覺到了。並且一直以來,都深深的印刻在她的靈魂之中。

    人其實能夠記下自己一生所有的記憶。所有聽到的,所有看到的,以及所有用神念感覺到的。只是大多數的記憶,會漸漸的被埋葬在腦海的深處,無法被想起。而範憶逍不同,她是修行中人。追溯自己的魂魄,自然便能夠看到自己最初的記憶。

    “你看見了……”

    “是的,我就是這樣生出來的,生下來的時候,就差點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活活咬死。”

    伴隨着一個個畫面消逝,範憶逍的聲音從慧覺的耳邊響起。

    “真是有意思啊。這個叫做不回頭的門裏面,便是將人心中最難忘的心象風景,投影出來嗎?”

    範憶逍再一次說道。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似乎絲毫沒有因此而動搖。

    但聽到範憶逍的話語,慧覺的心中,卻是莫名的感到有些同情和憐憫。

    不過,這個時候,範憶逍只是再一次平靜的說道,

    “即便那個時候,我真的死在母親的口中,我也不會有絲毫的怨念,因爲她根本沒有做錯什麼。而我的怨念只會留給,帶給母親悲劇的那個畜生。再說了,那個時候,根本都沒有什麼佛像滴淚吧。佛像滴淚,只不過是母親自己在彌留之際,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

    “她以爲自己看到了佛像開口,是佛像告訴了她這樣一條道路,卻不知道,這只是她自己爲自己找的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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