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範,名……”
此女神念傳音回答道,但話語到一半,她似乎又有些沉默。不過最終,她還是繼續回答道,
“名憶逍。”
“範憶逍?!”
得到此女的回答,這一刻,藏在她口中的慧覺,卻是心中相當的古怪了。憶逍、憶逍,這不就是憶陸逍生嗎?!取這個名字的,多半便是她的母親吧,只是取憶逍二字,是她對陸逍生雖然心中有恨意,卻終究還是有些情意難以了卻,還是她心中恨透陸逍生,刻意讓自己的女兒,記得陸逍生的血仇。
只是雖然心中疑惑,但這樣的情況之下,慧覺自然不可能再開口多問。他只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很普通的客套了一句,
“很不錯的名字。”
但他的話語落下,範憶逍沉默了,然後她傳音道,“我討厭這個名字,更討厭陸逍生。”
面對她回答,慧覺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其實他有些想要告訴她,陸逍生其實沒死。而且同樣進這個仙墳之中來了。但這些話,他只是心中想想,真的說出來,自然還是不可能的事情。除此之外,慧覺也挺想知道的,陸逍生殺了她母親全家之後,後來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和她母親,爲何會和陸逍生走散,她又爲何會姓範之類的。但這些話語,慧覺自然更加問不出口了。
而在慧覺這些胡思亂想的時候,突兀的,範憶逍再一次傳音道,只是這一次,她的神念之中,都透露出無比凝重之意。
“來了!”
伴隨着她的話語落下,慧覺同樣心頭一震。隨後他的神念微動,雖然置身於範憶逍的口中,但他依舊能夠藉此看見外面的情形。只見,不知道何時,這一片虛空之中,蔓延起來一股極度陰冷冰寒的氣息。
這一股陰冷冰寒的氣息無聲無息,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涌來,很快的,便充塞了整個虛空。冰冷的氣息肆虐着,,似乎直欲將一切都凍結,又似乎直欲將此地都化作冰冷和不祥的地獄。
而從虛空之中,突兀的,響起沉重的鐵索碰撞的聲音。
“噹啷!噹啷”
鐵索碰鳴,聲音從細微,慢慢的清晰。就像是有一個恐怖的怪物,正在慢慢的朝着這兒走來。但是,很詭異的,這聲音聽起來,根本無法辨別方向,似乎是是從左邊傳來的,又似乎是從右邊傳來的,亦像是彷彿從四面八方傳來。
隨後就像是誰都沒有察覺的剎那之間,慧覺的神念可以隱隱約約的察覺到,這一片虛空之中,似乎多出來了一個東西。
“來了!”
慧覺心中一驚,繼而他的神念微顫,終於看到了範憶逍所說的那個鬼祟陰魂。
在距離此地,大約三十丈外的地方,一根鐵索垂下,吊着那個宮衫女子,她的樣子狼狽不堪。原本姣好的臉上,鐵鉤鉤穿了她的腦袋,將她像是一條鹹魚一樣掛着上面。她原本梳妝打扮的髮髻,同樣散亂不堪。而這個時候,她的身軀顫抖着,彷彿像是面對黃鼠狼的小母雞,不住的打着顫。在她的身後,則是無聲無息的,站着一道約莫丈高的鬼影。
那鬼影朦朧婆娑,彷彿就像是一道陰天下,白光倒映出來的黯淡的陰影。從它的身上,瀰漫着,淡淡的白霧。那白霧,似乎像是清明時節,亂葬崗裏面,那些無主孤墳的墳頭,繚繞着的白煙。它靜靜的站在宮衫女子的身後,在它的右腳上,纏着一根鐵索。這一根鐵索長長的掛着,另外一頭拖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見了。
隨着這一道鬼影的出現,虛空之中,瀰漫着的寒意一時間,更濃了。它的樣子,並不是非常的恐怖。甚至有些普通,彷彿像是宮衫女子的身後,多出來一道陰影,又或者說,這一道鬼祟陰魂,只是很隨意的從她的影子裏面鑽了出來一樣。
只是它站在那兒,即將帶來的卻是死亡。
就像範憶逍所說的一樣,如果鬼祟陰魂,先找上他們,自然是那宮衫女子走運。但如果鬼祟陰魂先找上她,那自然就是她自己的命數如此,活該喪命此地了。
這一刻,她似乎自己也明白了這一點。她的身軀顫抖着,兩隻眼睛死死的望着範憶逍這兒,她的眼睛裏面,帶着汪汪的淚水。那目光之中,似是有些懇求,又似是有些絕望。
她顫抖着,最終在這個時候,讓人難以置信的,她卻是掙扎着,艱難的說道,
“有人,有人躲在那兒,她是屍修,還有一個小和尚,他們準備暗算你……!”
無限的恐懼,吞噬了她的心靈,這個時候,她甚至說話都已經有些顛三倒四了。但很顯然,在這個時候,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倖免於難的最後時刻,她所想要的,竟然是出賣範憶逍和慧覺,想要拉着他們兩個一起下地獄。
聽到此女的話語,躲在範憶逍口中的慧覺心中一顫。然而,範憶逍掛在鐵鉤上,她的目光和此女直直對視着,眼睛裏面的光芒沒有絲毫的波動。沒有恐懼,亦更沒有驚慌。反而是帶着些許嘲諷,然後她彷彿只是很隨意的說道,
“胸大無腦的女人。這東西,早已經沒有神智了,又怎麼可能聽得懂你的話。”
範憶逍的話語落下,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而在她的耳邊,則是響起彷彿刺溜刺溜一般,吸吮漿汁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帶着某種詭異的韻律,但落在人的耳朵裏面,卻給人一種,靈魂都要打顫的,毛骨悚然的一樣的感覺。
等到這個吸吮的聲音停下,範憶逍睜開自己的眼睛,那兒那個宮衫女子,已經徹底的一動不動了。她剩下的屍殼吊在那兒,臨死之前的神情僵滯在臉上,充斥着不甘和哀怨。
掛着她的鐵索微微的搖動着,搖動着。
“抱歉,阿彌陀佛。”
在範憶逍的口中,慧覺默默的唸了一聲佛號,臉色相當的難看。
出家人慈悲爲懷,這慈悲是指的有能力的情況之下,慈悲救人,而不是自尋死路。雖然慧覺,那一刻,真的很想豁出去,衝出去救人,但最終,他放棄了。
他不想用自己的慈悲,連累範憶逍跟着自己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