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華搖搖頭，她撓了撓脖子，委屈道：“許嬸，這裏難受。”
少女有一雙媚意橫生的桃花眼，偏偏瞳孔是純淨的茶色，給人一種奇異的矛盾感。
又純又媚，身段又窈窕。
那段小腰在旗袍底下顯得不堪一折，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旁，什麼都不做都自成一派風情。
許嬸趕緊朝她領口望過去，果不其然，脖子上細嫩的肌膚有幾道紅痕。
“新做的旗袍，立領不夠親膚，二小姐忍忍可好？穿過一回就服帖了。”許嬸低聲哄道。
少女不情不願道：“可是真的很不舒服，我穿其他的小裙子不可以嗎？”
“這是老爺連夜命人趕出來的，今日府中上下都換了新衣，可不能在貴客面前失禮啊。”
南城的人都是人精，若是確定姜家跟秦家沒關係的話，姜家的生意在亂世中就沒那麼好做了。
所以這次的請客，尤爲重要，關係着姜家的命運。
沈榮華不得不暫時忍下這種難受。
前廳的氣氛不大妙，沈榮華踏入的第一步就察覺到了這點。
許嬸默不作聲地把沈榮華扶到餐桌上，把她慣用的那套餐具拿出來。
盲人喜歡一成不變，但凡有點不同，她就會感到煩躁不安。
“爹，我希望你能取消我跟秦梟的婚約，強行把我們捆綁在一起是不會有幸福的！”姜蜜，原名也是姜蜜。
她一過來，就遇到了小說裏的情節。
父母固執己見，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有一個如同拖油瓶般存在的瞎子妹妹，還有個嗜血狂魔的未婚夫。
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
這一家的大麻煩，若不是現在還沒找到安身立命的法子，她早就離家出走了。
她絕對不接受包辦婚姻。
姜父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登報事件已經得罪秦梟，別說她想不想嫁的問題了，而是對方看不看得上的問題了。。
他的二女兒長得倒是絕色，可惜是個瞎子。
“呵，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了，就算秦梟看不上你，我也要想法子把你送到他府上，就算是做個姨太太我也認了！”
“拿你一個人的幸福，保姜家一大老小，值！”
姜父還真是這樣的打算。
他最近都在找這條路子，但秦梟手底下的人堪比銅牆鐵壁，連一絲風都漏不進去。
“爹，你沒出息！都什麼時代了，你竟然讓我去當人家姨太太，以我的才能，做個官太太的都綽綽有餘！”
姜蜜不可置信地囔囔起來，她怎麼能做小，她倡導自由戀愛，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愛情。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夫一妻制。
怎麼能接受三妻四妾！
果然，姜家上下都是糟粕！
“反了你，竟然敢這麼說你爹！這事要不是你，我也不至於拉下臉，求爺爺告嫂嫂地四處奔波，今日會客，你最好老實一點！”
姜父說完，就把筷子摔到了桌上，大步離開。
薑母見狀連忙追出去。
姜蜜不甚在意地切了一聲，吵了一架肚子有點餓，拿包子的時候看到對面的小瞎子正在默不作聲的喝粥。
這是她的妹妹，薑糖，一個小瞎子。
比她小一歲，十七。
那張小臉嫩得能掐出水來，五官盡挑了姜父薑母的好處長，若是在她那個時代，隨手拍兩張都能以顏值出道並且能爆紅的那種。
可惜，是個瞎的。
一生無法自理，註定要被人照顧，不是拖油瓶又是什麼？
待二老百年歸去，伺候人的這件事還不是要落在她的身上。
姜蜜一邊啃着包子，一邊嫌棄地打量起對面的少女。
這包子，怎麼這麼難喫？
沈榮華被口中的美味驚到了，這是什麼神仙包子，她直接吃了兩個，要不是許嬸出來制止，她還能整兩個。
“嗤，妹妹，你只是眼睛看不見，不會連記性也跟魚兒似的，忘了自己喫多少了吧？也不怕撐死。”
姜蜜笑呵呵地說道，這般模樣彷彿只是在開玩笑，你同她可不能認真。
可她說的話又分明都是惡意。
許嬸眉頭緊皺，若是別人敢對二小姐說這種話，她早就呵斥過去了。
但現在情況不同。
姜蜜終究是姜家的大小姐，她說不得。
“我沒有忘記，我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甜粥，還有一杯豆漿。”說到這裏，她意猶未盡地舔舔脣，憑着感覺對上許嬸，“我覺得我還能再喫一個包子。”
少女認真地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比了一下，空洞的眸底，帶着點零星的期待。
許嬸若不是還有點理智，指不定得被她的乖軟面容蠱惑。
許嬸的內心叫囂着給她給她給她。
然而殘存的理智及時把她拉回現實，果斷地收拾好少女的餐具，“二小姐今日胃口真不錯，可是不能多喫，到時候肚子疼你會很難受的。”
“哦哦，好叭。”少女若是有根小尾巴，那絕對是懨懨下垂的。
許嬸看不得少女失落，於是哄道：“待會兒賣糖葫蘆的若是經過姜宅門口，便給你買一串可好？”
酸酸的糖葫蘆，也能消食。
“真噠？”
少女脣角的梨渦深陷，歪頭的小模樣直擊許嬸的心臟。
“許嬸什麼時候騙過你？”
是的，許嬸對她愛護有加，忠心耿耿，考慮事情只會以她爲出發點。
從來不會騙她。
一主一僕的互動，對面的姜蜜看在眼裏，卻無法理解。
果然，照顧瞎子就是麻煩，得當成小孩一樣哄着，她一定要想辦法儘快脫離這個家！
姜宅還是很安全的，許嬸不用全天跟着少女，她讓大門口的護衛注意下路過賣糖葫蘆的，然後就回到後院開始繡帕子。
沈榮華坐在院子裏的鞦韆上，晃晃悠悠，蕩的很慢。
姜蜜路過的時候看到她的背影，下意識朝四周掃了一眼，那個護主的竟然沒在。
難得。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繞到鞦韆前的不遠處。
然後擡腳，冷不丁地踢了過去。
慢悠悠的鞦韆驟然加速，驚得少女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全部褪去。
失重感令沈榮華緊緊抓住扶手，真是差一點就栽跟頭了。
到底什麼人啊，這種惡作劇也做，怎麼這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