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挺拔的男人如神祇一般站在她的面前,陸晚不由自主的想到十五歲那年,少年稚嫩的肩膀溫暖有力,瘦削的身影堅韌如松,義無反顧的擋在她的面前,就好像寓言故事裏面的英雄一般。
從那時起,陸晚的腦海裏面時不時的浮現出那道身影,她視他如神明一般,虔誠的埋藏在心底。
若不是他說的那句“陸晚,活下去,我娶你”,她從來都沒敢奢求過和他再有交集。
不知不覺中,記者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四周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的。
一陣微風吹來,臉上拂過些許涼意,陸晚從思緒中反應過來,一擡眸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黑眸。
她的心裏微微一緊,臉上卻是冷淡。
她正要繞過他身邊,垂下的手腕上忽然多出一道力道。
男人炙熱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腕,戶口略有些粗糲,能明顯的感覺到磨砂觸感。
陸晚眉頭緊鎖,冷冷的盯着他。
她沒有開口,並不想跟他多說什麼。
傅卿南怔怔的和她對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面此刻正散發着讓他無法忽視的陌生感。
昔日那個喜怒哀樂在臉上藏不住的女人,此時完全變了,除了這句皮囊,他找不到任何像陸晚的特徵。
傅卿南的眼底染上了一抹複雜之色,那雙犀利到可以洞悉一切的黑眸,在陸晚面前成了擺設。
他忽然有些後怕,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帶你進去。”僵持良久之後,傅卿南低聲道。
陸晚收回視線,不掙扎也不回覆,任由着他把自己帶進了會場。
一條鋪着莊重黑布的路延綿至會堂最裏面,兩旁裝飾着白色的花,看得出來花了不少心思。
此情此景,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傅叔的葬禮。
陸晚垂下雙眸,在心裏默唸道:傅叔,小澈,人間不值得,希望你們在天堂能好好的。
很快,她也會追尋他們……
傅卿南洞察到陸晚臉上的神情變化,卻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什麼。
那張小臉往下壓低,側臉線條柔和,長睫輕顫,看上去有些悲傷。
傅卿南安慰似的握了握手,好似在鼓勵安慰她。
只是陸晚已經麻木了,並不在意他此時的任何表現。
送完小澈最後一程,她也想隨着他們而去……
兩人走在水晶棺材前,裏面裝滿了鮮花,在花團的簇擁之中,露出了一張童顏。
陸晚心如刀絞,即使極力的在剋制,瘦弱的身板還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泛白的脣瓣被她咬的發紫,快要流出血來。
她好似沒有反應一般,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緊緊的盯着裏面的人兒。
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她彎下腰,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撫摸上那張冰冷的面容,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溫柔的呢喃,“小澈,姐姐來看你了。”
“你一個人不要怕,很快就可以見到爸媽了,一定很開心吧?”
“放心吧,姐姐很快也去找你們……”
陸晚自言自語的說着,聲音雖然不大,每一個字都落在傅卿南的耳朵裏面,格外的清晰。
男人吹在兩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攥成拳頭,薄脣緊抿成一條線,面部線條生硬。
陸晚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面,彎腰一朵朵的整理裏面的花,最後擺成了一朵一支百合花的形狀。
百合花的寓意是健康和平安,她希望小澈來生一定要健康,永遠都不要遭受病痛。
傅卿南原本想陪在她身邊,只是方正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便邁着大步離開了。
偌大的會堂裏面,只剩下了陸晚和周巖兩個人。
周巖怕她累着自己,上前提醒道:“陸小姐,葬禮還有兩個小時開始,您要不去休息室先歇一歇?”
陸晚搖了搖頭,語氣堅定:“我想再陪陪小澈。”
周巖也沒再說什麼,安靜的守在她的身邊。
與此同時,宋心媛也已經得到了消息,精緻豔麗的小臉氣的扭曲,對着電話裏面嘶吼道:“廢物,都是廢物!”
“傅卿南讓你們走你們就走?這麼大的新聞也不要了?”
“老闆,我們是拿錢辦事,不能因爲這點外快就丟了本職工作吧?”
宋心媛憤怒的閉了閉眼,咬牙道:“現在怎麼辦?你們拿了我的錢,不能不辦事吧!”
“老闆,傅總私人問題,我們不方便插手,不過另一件事也很有新聞價值,您要聽聽嗎?”電話那頭故作神祕道。
宋心媛本來想借助這次的葬禮,讓媒體網暴陸晚,沒想到傅卿南從中插手。
他竟然那般維護那個賤人,一定是對她餘情未了。
“有話快說。”她不耐煩的開口。
“關於傅卿炎的事!”
話音剛落,宋心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一片,聲音裏不自覺的染上了幾分顫抖,“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有個國外的朋友爆料,說在一個療養院裏面看到了一個疑是傅卿炎的人,您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跑一趟。”
宋心媛攥緊手心,尖銳的指甲刺進肉裏面,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
她極力平復着內心翻滾着的情緒,低聲道:“你的意思是傅卿炎還活着?那實在太好了,你馬上去一趟,消息要是屬實,一定有重金酬謝。”
她裝作興奮的樣子,眼底卻一片陰鷙。
要是傅卿炎還活着的話,他會不會說出當年的真相……
一旦被傅卿南知道當年的車禍跟她有關係,她這麼多年籌劃的一切就真的完了!
宋心媛的心裏一陣顫慄,想到夜風在醫院時離開的那抹着急,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傅卿南該不會也已經知道了吧?
不行,她必須要快他一步!
宋心媛一直覺得自己做事很乾淨,卻沒想到竟然還隱藏着這麼大的一個隱患。
她越想越不安,沒忍住給傅卿南打了過去。
然而,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她不甘心的又打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宋心媛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坐以待斃,推着輪椅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