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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摸到洗手間,人就傻眼了。
什麼蘋果頭,他腦袋上就這樣頂着這麼個玩意盯着看了陸明初一個下午嗎?怪不得今天下午陸明初總是誇他可愛。
他悄悄給助理髮了短信,趁着陸明初還在辦公的時候讓助理先去他家佈置。本來他能弄的更好,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生病住院。
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他覺得哪怕自己抓一個蘋果頭,只要陸明初開心,這樣也沒什麼不可以。
已經逐漸習慣低齡化的蘋果頭晏白麪無表情的在浴室熟練的打字遙控指揮小助理擺放東西。他不太清楚陸明初會不會喜歡自己準備的驚喜,但他知道只要是自己準備的,不管是什麼陸明初都會高興。
就好像不管陸明初做了什麼,他也會很開心一樣。
他突然聽到陸明初書房打開的聲音,連忙收了手機。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發型,確認自己還是陸明初喜歡的樣子後才詳裝自然的走出浴室。
“我東西弄好了,你晚上想喫什麼?”陸明初坐在沙發上,聞聲扭頭問道。
“嗯,現在還不餓,等會再說吧。”
“那你過來,我給你修修劉海。”陸明初起身搬了一張木質的小板凳放在沙發跟前,又拿了一疊報紙讓晏白雙手捧在鼻尖上。
“老師,你真的要給我剪劉海?”晏白聽話的坐在小板凳上,捧着報紙只是語氣裏仍有一些存疑。
陸明初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個剪刀,動作輕柔的解開了晏白的蘋果小揪揪,他認真的注視着晏白的劉海,先用梳子梳了兩下,接着開口道,“把眼睛閉上。”
晏白擡眼看了陸明初一眼,乖巧的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晏白只能感受到身前這個男人認真且專注的目光,耳畔隱約可以聽見外面的風聲和額前的金屬,晏白說,“我想睜眼看看你。”
“不要睜眼,你看着我的時候,我會分神。”陸明初溫和的聲音在晏白身前響起,他身上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像是冬季雪天生長在山裏清冷的松針,清冷純粹,帶着一股乾淨明朗的意氣。
“可是,你在我跟前,我就想一直看着你。一睜眼就會看到你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陸明初的手抖了一下,剪刀咔嚓一聲。晏白感覺自己的臉上落滿了短短的碎髮。
陸明初聲音中帶着笑意,“槽糕,我手抖了。”
晏白猛地睜眼,又黑又亮的兩個眼珠子瞪的老大,“真的嗎?”
陸明初簡單的又修了修,用紙巾擦了擦晏白臉上的碎髮,從茶几上拿了一面鏡子遞給晏白,“稍微短了點,但是你臉型好看,怎麼剪都不錯。”
晏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鏡子,猛地把頭扎進沙發裏遲遲不肯把頭伸出來。任憑陸明初怎麼拉他也不肯起身。“你起來,我看看。”
陸明初沒有說錯,晏白雖然是娃娃臉,但是剪短之後,他五官上的優勢能更好的發揮出來,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樑,這樣一看,其實他和齊晚秋並不一樣。
齊晚秋不論是臉型還是五官,都是清淺秀氣的,看上去全然沒有一點的侵略性,無害且單純。
而晏白不同,他的臉型雖然顯得年紀小,但是五官卻長的極好,有着一種凌厲的美感,只是他之前的髮型修飾臉型,弱化了這種凌厲帶來的侵略性,使他整個人看上去覺得沒有那麼強烈的侵略性,如今劉海剪短,他五官上的這種特性就被放大了。
不像齊晚秋,倒像是另一個人。
他心裏突然打了個機靈,回過頭看着晏白不情不願憋着生氣的樣子又忍不住覺得好笑。晏白和那個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是他自己想太多了。晏白嘟囔着,黑珍珠一般又圓又亮的眼裏全都是委屈,“陸老師,你怎麼還在笑。”
“我不是笑你,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可愛,阿白。”陸明初伸手摸了摸晏白的頭髮,柔軟又蓬鬆。
晏白把頭趴在陸明初的膝蓋上,悶悶地說,“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陸明初看了一眼窗外,明明是寒冷冬日,外面卻盛陽高懸,驕陽烈的有些刺眼。“阿白,別不高興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晏白也不擡頭,他生來金貴,什麼好東西不曾見過,只不過是因爲是陸明初送的,他才格外珍惜罷了。只是這次,他可千萬不能再慣着陸明初了,不然只怕以後夫綱難振。他下定主意這次要冷着臉,不能讓陸明初覺得自己是好拿捏得。
陸明初捏了捏晏白的耳垂,笑着說,“別不高興了,你先看看,肯定會喜歡的。”
晏白冷哼了一聲,坐好身子,“那我要是不喜歡呢?”
“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只能收回去了。”
陸明初起身從書架上取下那個小本子。
“打開看看。”
晏白疑惑的翻開那個做工精美的手賬本。
一把鑰匙被手工膠紙粘在紙頁上。
“1.20禮拜天天氣晴送給小朋友的禮物,他會接受嗎?”
晏白小心翼翼的拿起筆,沿着鑰匙的邊緣描繪。然後才取下鑰匙。
“1.20禮拜天天氣晴小朋友說,他很喜歡。”
和晏白交往的這三個月時間,他漸漸發現晏白是個很矛盾的人,很多常人所不曾涉及的領域他總是有所涉獵並且能說出自己獨特的見解,但是在日常生活裏他卻總是有些模糊,缺少照顧自己的能力。齊晚秋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不擅長人際關係,但是他好歹會在最普通的生活中妥善的照顧自己,天冷加衣,餓了喫飯,難受了要去醫院。可是晏白不是,槽糕的飲食習慣,混亂的作息和對冷熱感知能力的失衡,他確實是聰明懂事的,可是卻不懂得好好善待自己。
“小白,要不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陸明初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躲。
他一開始希望晏白搬過來的時候,確實只是出於想要好好照顧他的心思,可是如今說出來,這感覺就像是變了味,似乎有其他的意味。他用力的咳嗽了一下,試着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搬過來我能更好的照顧你,客房還空着。我沒有別的意思,搬不搬過來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供了你一個選擇,而你要做的。”
晏白手裏緊緊的捏着這把鑰匙,低着頭以致於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就是跟着你的心走。”
陸明初話剛說完,就被晏白一把抱在了懷裏。
他兩身量相仿,擁抱的時候臉頰貼着臉頰。晏白輕輕咬着陸明初的耳朵,“陸老師,爲什麼我會越來越喜歡你?”
“總覺得少喜歡你一點點都不可以。”
晏白說這話的時候是全然發自肺腑的,陸明初帶給他出了驚喜更多的是一種對於這段關係而言中最重要的一種東西,安全感。
如果換一個人,恐怕這個時候會欣喜的不知所措。陸明初這個人,就像一株罌粟,沾到的人都離不開。
所以他身邊有林真,有他的小師弟齊晚秋,就連喬英也不知道爲什麼對陸明初非常有好感。現在只是又多了一個晏白。
而偏偏只有晏白,是以愛人的身份站在他身邊的。
這段感情以晏白和江洛舟的動機不良爲伊始,而這正是晏白心裏的一個結。
他不想再繼續瞞着陸明初,可是卻遲遲沒有辦法告訴陸明初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三個月之前,他沒能來得及告訴陸明初,而三個月後的今天,在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裏,他安排小助理佈置了鮮花,禮物,蛋糕,紀念日裏該有的一切東西,他都準備好了,甚至包括一封他手寫的道歉信。
他想告訴陸明初,可是在這種時候,他突然退縮了。
他是喜歡陸明初的,他不想因爲這樣的事情破壞他和陸明初現在的感情。
他此前從未曾真正的陷入過一段感情中。那些前仆後繼的人裏,有些是爲了他的外表,更多的是爲了他身後的那些權勢。他也曾一度以爲喜歡就是那樣,喜歡一個人的臉,財富,權勢。就像他一開始喜歡上陸明初一樣。
但是這樣的喜歡終究不能長久,就像他一開始以爲的那樣。
他喜歡陸明初出衆的外表和神采飛揚的意氣,他以爲自己可能和陸明初在一起一段時間,之前的好感會隨着好感而逐漸消失,尤其是他爲了方便接近陸明初而特意搬到陸明初附近。
成日裏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生活裏的煙火氣沒有消磨他對陸明初的好感,反而令陸明初的形象在他腦海中越來越鮮明,陸明初喜歡文學,喜歡養貓,擅長做飯,明明是個南方人卻生來嗜辣,細心溫柔,作息規律,每天都會保持適當的運動,非常不擅長養花花草草。
他越是瞭解陸明初,越是和他相處就越覺得舒服。
就像是夏天傍晚的風,晨曦中的微露,溫柔且安逸。
就連那隻從來都看不順眼的貓,似乎都變得可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