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那天其實對晏白來說是很平淡的一天,他的公司蒸蒸日上,所有員工按部就班有條不紊,李向南和平時一樣約他出去喝酒。
但是他就是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接到江洛舟的電話,提着黑色的垃圾袋,在樓梯口等了近五分鐘,看到那個年近而立之年的漂亮男人提着二十寸的黑色行李箱,從一輛藍色的出租車上下來。
黑色有質感的西裝裁剪得當,在男人彎腰時露出緊實纖細的腰身,和他那張白皙臉頰上的淤青。
還有男人摘下眼鏡後的美顏暴擊。如果是這樣,江洛舟敗給他也是真的不冤枉的,老男人不經意的挑眉和勾脣,卻是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他笑的真好看。
晏白離開陸明初家後,他腦海裏還是會一直冒出陸明初的樣子。
但是對於當時的他而言,那種感覺很奇妙也很陌生,他以爲那只是男人發情本能的驅使,腎上腺素髮散過多你導致的腦子不清醒。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和陸明初一起宅在家裏看劇,他向來不喜歡看片子,可是那天卻看到淚流滿面。
活生生嚇了陸明初一跳。
那是一個講述喪屍得到救治迴歸社會但是不被接受甚至被人類殘忍殺害的故事。
當自發軍首領在一個苦苦哀求他的中年男人面前,舉着□□扣下扳機,殘忍的殺害了這個中年男人剛剛回歸的喪屍妻子後,他回家卻得知他已經被認定死於喪屍之手的兒子回來了,以被救助的喪屍身份。
那是第一集的結尾。
晏白從一開始的百無聊賴到後來突然的淚流滿面。
陸明初問他,“怎麼了?”
他什麼都不敢說,只是用力抱着陸明初,不斷地後怕。
這世上的東西好多時候就是這樣,你以爲很重要的事情往往來的最晚。他無法想象,那個自發軍的首領以喪屍不可原諒的名義親□□決別人摯愛的妻子後,要如何去面對他已經身爲喪屍的兒子。
就像晏白在一手毀掉陸明初的愛□□業希望後,才幡然醒悟到,原來他離不開陸明初。陸明初於他,一如林真於江洛舟。
那是看不見的空氣般的存在,他在時你毫無察覺,一無所知理所當然的享受他對你的好,可是他一離去的時候,你就像是被不知名的東西掐住了喉嚨,就連呼吸都痛的厲害。
可是現在他還滿腦子的想着,要怎麼忽悠陸明初,把他追到手,爲江洛舟報仇。
爲此,他還通過江洛舟找到了陸明初心中白月光的資料,甚至讓人去錄下白月光的行爲舉止,鉚足了勁的跟着學。
這是他從商以來的一貫手法,投其所好,一擊即中。
他習慣了這樣的手段,所以在對待追求陸明初這件事上,他也是如此,力求一擊即中。
陸明初一直對自己的師弟有好感,一個留在B市讀博的書呆子,無趣又呆板,心裏還有着點傻傻的善良,陸明初喜歡的人原來就是這樣,換個性別來看,你也可以說他喜歡的是善良溫柔,天真自然又沉迷學術研究這種直男都會心動的類型。
他對陸明初的審美嗤之以屁,覺得他喜歡的類型太過無趣普通,和自己簡直是截然相反的兩個類型,他心裏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因爲自己要去扮演這種和自己完全不符的類型的原因。
他這樣想着。
但是轉瞬就想到等陸明初喜歡上自己的假象後才發現自己的真實面目,到時候他會怎麼樣呢?
那雙漂亮的多情目會因此變得通紅,那張正直矜持的臉上是否會露出憤怒羞愧的神情。
想到陸明初不敢置信的樣子。
晏白覺得有趣極了。
這種想象極大的刺激了他的想象,使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這種興奮是他們一開始計劃欺騙玩弄陸明初時那種時候完全無法比擬的,尤其是當目標已經清楚地出現在他面前後。
他決定要不惜一切的把陸明初搞到手。
其實這個時候,若是有個清醒的人能攔住晏白提醒他,或者他會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不正常,那種腦子發熱就衝動的情況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可惜的是,沒有人發現了晏白這個時候的異常,他的朋友們也都處在各種興奮的怨恨的刺激情緒裏。
又或許是,人和人之間的命運與緣分真的早就是天生註定的。
若是沒有後來的這麼一回事,也許陸明初心裏還是會一直惦記着他的小師弟,根本不會看晏白一眼,不會給他可乘之機。
這回事說來也有陸明初小師弟的一份功勞。
陸明初的小師弟叫齊晚秋,B大中文系博士,成天伏案埋頭去翻譯國外的鉅作,年紀輕輕就腰痠背痛。陸明初是說也說過,勸也勸過,奈何齊晚秋表面上是乖巧點頭了,可是偏偏根本不動。
陸明初想了想,乾脆趁着去B市的時候買了一輛山地車給齊晚秋,要求他每天最少騎行半小時。爲此他們還下了運動軟件進行監督。
齊晚秋說,我一個人真的懶得動,師兄,要不我們兩一起騎吧?
陸明初哪有不肯的道理,回了S市就買了一輛同款的山地車。
這天不是又到了陸明初和齊晚秋約好的時間了嘛!陸明初就扛着山地車出了門,打開手機軟件環繞着小區就騎了騎來。
說來也巧,平日除了晏白準備刷陸明初好感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他都不在小區裏,但是今天他剛好結束了一項工作,司機送他到了小區門口,他就下了車心血來潮的準備自己走過去。
陸明初騎山地車的時候一般不玩手機,可偏偏這個時候學校裏行政部打了個電話過來,他就順手接了,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因爲他之前去了B市,大部分課程要延後進行調整,行政那邊打來和他確認罷了。
可是偏偏,向來空曠無人的小道上不知道怎麼回事放了一塊挺大的石頭,天色漸晚,陸明初完全沒看到,直直從這石頭上踩了過去,他單手沒把住方向,車子瞬間失控拐到旁邊方向,恰巧是一個斜坡,電光火石間,晏白從小路口走出來。
晏白瞠目結舌,剎那間腦海中在把住陸明初車身和被陸明初撞到之間果斷選擇了被陸明初撞到。
“快讓開!”
“砰!”
“然後呢?你撞到你學生了?”電話那頭,齊晚秋一激動聲音就大了起來。
陸明初站在陽臺上,一邊收衣服一邊給齊晚秋打着電話,“嗯,他小腿還骨折了。”
齊晚秋關切關切問道,“這麼嚴重?那你呢師兄?”
“我沒事,就一點小刮擦。但是晏白,小腿骨折了。”
“唉,怎麼出這種事!師兄,你還說我,騎車的時候怎麼能碰手機呢?還好是你的學生,換一個人沒準要把你罵個狗血淋頭。”齊晚秋聽說陸明初沒事,一顆懸着的心這才落回原地。
陸明初關上陽臺門,“是我大意了,這下害的晏白受了傷,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骨折了真的不方便,挺麻煩的,不過這兩天稍微好點,萬一是夏天,洗澡都麻煩。”齊晚秋道。
陸明初打開擴音,把手機放在一邊,把衣服逐件放進衣櫃,“幸虧晏白就住在我隔壁,平時我還能照顧一點,不然真的心裏過不去。”
“你學生不住宿舍嗎?”齊晚秋那邊不知道在做什麼,風聲格外大,扯的他的聲音都有些模糊。
可是陸明初這會子正在爲自己做錯了事心裏愧疚着,全然沒注意到,“他搬出來了,你之前不是也不喜歡住宿舍嗎?”
“哦。要不你抽空給他燉點骨頭湯?師兄你的這手廚藝真是一絕,你給他燉點骨頭湯吧,喫啥補啥,一個學生在外面也不着家,這會還摔斷了腿,怪可憐的。師兄你多照顧着點唄!”
齊晚秋無心這麼一說,陸明初這下子心裏就越發的愧疚了。
他覺得齊晚秋說的對,想到這裏他立馬說到做到。趁着天色還不算晚,開車去了一趟超市,打算買點骨頭,明天早上就給晏白煮骨頭粥,晚上給他燉黃豆豬蹄湯。
一牆之隔的晏白也坐在客廳裏打着電話,臉上的暴戾陰冷毫不掩飾,語氣裏透出不可一世的傲慢,“你做不到,我養你幹什麼?我說過,我要拿到他們的全部資料。有背景,呵,一個窮學生能有什麼背景?”
說着他起身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到了書房翻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的兩腿正常,行走間根本沒有阻礙。
“如果他身後有人護着他,那你們注意一點,不要被發現了。”晏白道。
他懶得接着聽電話那頭對方唯唯諾諾的應答,也不能對方說完,直接就掛了電話。
他把自己的書取了出來,零零散散的擺放在茶几上。…
弄好這些,他才坐在沙發上,目光遊走,落在了那隻打着石膏的左腿上,眼神裏透出玩味。
說來也是運氣好,離他們小區最近的那家醫院,是他三叔旗下的私人醫院,環境好收費高,一般人不怎麼喜歡去那。
但是陸明初撞了自己的學生,當然不會吝嗇這些小錢,他直接帶着晏白就去了最近的私人醫院。